言瀾喊了聲“言言。”她的神情還有些恍惚,腦子里全是剛才見到的景象,驚魂未定。她低聲說道“我好像看到溪溪了,有怪物在追殺我,溪溪穿著身白衣服站在旁邊,遠遠的,身上發著光。怪物追我,追到她旁邊就不追了。我想去拉溪溪,可碰不到她。周圍好黑,我一直跑,一直跑,就是跑不出去,到處都是怪物。還有你爸,滿身都是血,變成僵尸,要來吃我。”
沐言上前,又喊了聲“媽。”她伸手在言瀾的面前晃了晃,想看看是醒著,還是睜著眼仍在做噩夢。
言瀾的目光落到沐言身上,問“怎么這么憔悴黑眼圈都出來了。”
沐言的鼻子一酸,眼里似有水意。她壓住喉頭哽咽,堅決否認“沒有。不是。你看錯了。”不想承認短短幾個月時間里連番遭遇親人離世、變殘、病倒有打擊到她,不愿承認自己這些日子撐得很辛苦。她本來在父母羽翼下活得好好的,在公司好好地當著二世祖混日子,突然間,撐在頭上的大樹倒了,一個個都覺得她年輕好欺負,都露出猙獰噬人的嘴臉。
言瀾看沐言這樣子就知道是受了天大委屈,恍然想起,是了,老沐、言江都沒了,她又倒下了,所有擔子都落到沐言身上。她沒了兩個孩子,對著膝下僅剩的沐言,就想著只要她平平安安開開心心地活著就好,她跟老沐掙的錢足夠她用到下下下輩子,生意場上的糟心事都不想讓去沾。他們保護得太好,沐言沒經歷過風浪,乍然間遭逢連番打擊,想也知道有多難。
她想伸手去安慰沐言,發現自己被捆住,作罷。
有時候她是清醒的,只是睜不開眼,有時候睜開眼看得到外面,又似隔了層玻璃,自己還在那被怪物困住的黑暗世界。她懷疑自己的腦子出了問題,想醒,卻怎么也醒不來,想掙扎,也只能在夢里掙扎。
言瀾問“我睡了多久”
沐言說“一個月,上個月七號入的院,今天是八月十一號。”她說到這里,忽然想起,這么熱的天,沐溪穿著那么厚的衣服,不熱嗎交領長袍加上拖到后腳跟的鶴氅,捂得嚴絲風都透不進去,不中暑嗎
想到沐溪,沐言就想問問言瀾關于沐溪的事,又擔心媽媽好像看起來剛好點,萬一情緒激動又神志不清了怎么辦可媽媽好像是戴在沐溪給的金剛琢才清醒的。是清醒的了吧反正她已經把帶血的衣服碎片跟她的血一起送檢,明天就能出結果。
言瀾見到沐言猶豫不定的樣子,問“什么事猶猶豫豫的說吧,家里又出什么事了”
沐言說“沒。”
言瀾說“沒事,你的眼神往邊上瞟什么”
沐言說“真沒。”
言瀾說“你把我手腳解開,把電話給我。”
沐言看出來,她媽是真好了沐溪是真神了她說“媽,我跟你說一件事,你別激動,千萬別激動。”
言瀾問“皓皓又出事了”
沐言說“不是,他在家好好待著,我前天才去看過他和舅媽。我說的是”她指向言瀾手上的金剛琢,說“剛才我把這個套在你的手上,你跟著就醒了。這是今天有個人,找到公司送我的。”她揚了揚自己手腕上的金剛琢,說“兩個琢子,一模一樣,一個給我,一個給你的,說是護身。”
言瀾問“是什么人在外面嗎”她見沐言吞吞吐吐的樣子,問“沒在”
沐言說“當時在公司高層會議上,周利跟陳晾也在,他倆一陰一陽,正讓我下不來臺,我以為那人是他倆找來的。”
言瀾問“現在呢”
沐言說“現在我覺得她是自己夢到你出事,自己找來的。”她忐忑地從隨身帶的提包里取出更加破爛的嬰兒紅綢衣服,說“除了這件衣服,還有一對雕有葫蘆的福祿足金手鐲,一把足金長命鎖,鎖上寫著沐溪長命百歲,是爸的筆跡。”
言瀾激動地當場起身,又被捆住的手腳限制住。她急聲問“人呢是不是有溪溪的消息是不是還活著是不是是不是”她激動得半仰起身,捆在床上的兩只手腕被帶子勒得緊緊的,猶不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