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笑和平時溫順乖巧的笑容完全不一樣,偏執冰冷,卻又像是戴慣了面具,硬生生殘留著最后一點虛假的“愛”。
“怎么,哥哥吃醋啦”
趙倬神色一狠,猛地揚起手。
年幼時趙沉尋闖禍總會被趙倬用“揍孩子”來作為威脅,一揚手小小的孩子嚇得立刻就要躲。
可如今趙沉尋絲毫不為所動,臉上竟然還帶著笑“哥哥不是想查舊案嗎,如今你無辜下詔獄險些丟掉一條命,太子誣陷功臣不得民心,如此順手推舟是好事一樁啊。”
趙倬死死盯著他“你本意不是這個。”
趙沉尋彎著眼睛笑,語調溫順乖巧,說出的話卻讓人毛骨悚然。
“的確我本來今晚可以得到哥哥死在詔獄的消息,孝衣都已穿好。可荀行舟太不中用了”
他嘆了口氣,伸出手溫柔地撫摸著趙倬受刑后臉龐殘留的鞭痕,遺憾地說“只讓他辦這一件事都辦不好,真是個無用的廢物。”
趙倬這才后知后覺,今日趙沉尋身上穿的竟然是孝衣。
他像是突然不認識眼前的人了,怔然道“你到底是什么時候變成現在這么一副”
明明趙沉尋將他算計得險些沒了命,可后面難聽的惡語趙倬竟然說不出口。
趙沉尋等了又等沒等到趙倬說他惡心惡毒,只是一個小細節他卻像是找到了哥哥還在乎他的證明,拼命仰著頭伸手抓住趙倬帶血的衣襟,又恢復那副乖巧溫順的樣子。
“哥哥哥哥我們一起走吧,好不好”
趙沉尋的模樣和那些服用寒石散的癮君子極其像,眼瞳劇烈顫抖著,一副瘋瘋癲癲的樣子。
趙倬渾身一僵,怔然問他“去哪里”
“去哪里都好。”趙沉尋還以為他會答應,歡喜得近乎語無倫次地道,“回江南祖宅,回回邊疆,只要離開這兒。”
離開京城這個讓他生不如死的地
方。
趙倬一直對趙沉尋很嚴厲,但兩人終究血濃于水,他微微俯下身用傷痕累累的手指撫摸著趙沉尋的側臉,努力想要和他解釋。
“趙家世代忠良,父親含冤慘死如今連尸首都不知葬在何處,兄長不能這個時候離開。”
趙沉尋一呆。
在趙倬拒絕他的剎那,唯一一絲支撐他的念想徹底崩裂。
趙倬給他擦掉眼尾流下的淚,低聲道“以往之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如果你不喜歡京城,我可以派人送你回江南。”
趙沉尋呆愣看著他,嘴唇輕動像是魔怔般呢喃。
“世代忠良世代忠良”
說著說著,他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突然放聲笑了出來。
笑得滿臉都是淚。
趙倬“沉尋”
“好一個世代忠良。”趙沉尋笑得停不下來,他一手死死抓住趙倬的手腕,另一只手將膝蓋上那不合時宜的小手爐隨手扔到地面。
燒著的滾炭骨碌碌從手爐中滾了出來。
乍一落地,好似點燃了什么,祠堂轟然一聲燒了起來。
趙倬一愣。
祠堂地面濕漉漉一片,并非是雨水潮濕。
而是早就提前澆好的火油。
趙倬神色一沉“趙沉尋,你瘋了嗎”
趙沉尋孱弱身軀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死死抓住趙倬的手不讓他走,一邊哭一邊笑。
“忠良也終有一死啊兄長,就算身前多尊貴榮耀,死后也只是一塊糊了漆的木頭,一把火就能燒成臟污的齏粉。與其這樣,又何苦要管身后事,你我死在一處,我做得污糟事便不會被人所知,趙家照樣是人人稱贊的忠良。”
這場戲是趙沉尋的高光,徹底暴露瘋癲本性。
“趙家”這個枷鎖困住趙倬,那他便燒掉象征著世代忠良的祠堂。
片場的火并不會離得太近,到時候燒輪椅和白衣的劇情會單獨拍近景。
李導被這場戲給震住了,本來以為路識青這個新人會接不住容敘的戲,但他天賦實在是好,竟然再次撐住人設,成功將趙沉尋這個人設徹底升華。
容敘拍完后也有些回不過神來。
“我只是欣賞他的演技”因為竇濯幾乎被他玩成個梗,這場爆發力極強的戲出來,容敘終于記起來自己當初為什么被路識青吸引。
天賦型演員,情緒極具感染力。
容敘甚至有點不敢想象如果換個人演趙沉尋,會是什么場景。
不過路識青這種沉浸式演法也有個弊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