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咬得好用力啊。
用力到多年后在學校的演講臺上重新遇見他,還能從兩側放大的屏幕里,看見他無名指指腹的那個疤。
江岸呆呆地看著他無名指上的疤,腕骨上的黑痣。
看著當年那個一臉冷漠,滿身尖刺的少年已經長成了溫和清雋的男人。
他站在臺上斯文從容地演講。
唇角勾著清淺的笑意。
恰如春風拂面。
那么光明那么璀璨,好像他這一生,都沒有經歷過任何黑暗。
“江江”
一個溫暖柔和的聲音響起,把江岸從醉意里帶了出來。
他用力抱住來人,輕輕蹭上他的頸窩,帶著綿綿醉意笑著喊他“學長。”
江岸是半夜被渴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下了床,在昏暗的睡眠燈下打開冰箱拿出一瓶礦泉水,咕嚕咕嚕喝了起來。
喝完后,他暈暈乎乎地,朝著最近的一張床走了過去。
可他剛躺到床上,還沒來得及給自己蓋被子,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heihei床上有人。
江岸緩緩抬起頭,看見了宋瀾。
離他很近的宋瀾。
冰鎮礦泉水帶來的涼意終于擊退了他些許醉意。
江岸已經意識到自己是走錯了床,可是他不想動。
因為宋瀾真的離他好近,他能看見宋瀾纖長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和緊抿的,有些泛白的嘴唇。
江岸眨眨眼,繼續看他,卻看見宋瀾眉毛緊緊皺了起來,晶瑩的汗珠從他額頭劃過,落入他的鬢角。
宋瀾是在做噩夢嗎
江岸微微睜大了眼,伸出手,想要擦掉他額角的汗。
可當他指尖觸碰到宋瀾冰冷的汗珠時,宋瀾卻猛地睜開了眼。
江岸甚至沒來得及看清他的眼睛,就被翻身壓到身下,一雙手突然伸出來,緊緊扼住他的脖頸
江岸從來沒有這么接近過死亡。
那雙手像冰冷的鐵器,緊緊箍著他的脖頸,掠奪走他的氧氣,讓他半點也不能逃脫。
江岸臉頰瞬間脹得通紅,他喉嚨里發出嗬嗬”的呻吟,兩條腿奮力掙扎著,卻被死死壓制住了。
江岸幾乎能聽到自己生命流逝的聲音,而且他視線模糊,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感到宋瀾冰冷的汗珠滴落在他的臉頰。
“學長”
他奮力張口,卻不能再發出任何聲音,連掙扎也一點一點變弱了。
可就在江岸神志變得模糊,以為自己就要這樣死去的時候,那雙掐在他脖子上的手卻像觸電一般彈開了。
新鮮的呼吸乍然涌入,江岸胸腔不斷起伏,大張著嘴巴拼命呼吸,像一條擱淺的魚。
瀕死的恐懼,讓他手腳發麻,汗水和淚珠完全弄濕了他的臉,讓他四肢都變得有些痙攣。
“江江對不起我”宋瀾舌頭好像都變得僵直,說不出話。
他有些手足無措地想去擦拭江岸的眼淚,可手指剛碰上江岸的皮膚,就被他下意識偏頭躲開了。
“對不起”
宋瀾想收回自己滯留在空中的手。
可下一秒,江岸沾著淚液和汗珠的,滾燙的臉頰,卻突然貼上了他的手心。
江岸大口地呼吸著,卻像是一只貓一樣,在他手心蹭了蹭,只是眼淚更迅猛。
他手腳逐漸恢復了一些力氣,好像是怕極了。
他渾身都因為恐懼而顫抖著,明明應該逃離的,可他卻義無反顧地撲到了宋瀾懷里。
他在宋瀾懷里受驚,流淚,尋求安撫,好像施暴者是其他人,而宋瀾是他唯一可以信任的港灣。
宋瀾幾乎是僵硬地伸出手,撫摸他的臉龐,擦拭他的眼淚。
他俯身,小心翼翼地,充滿歉疚地,親吻著他的額頭和臉頰,一遍一遍地告訴他,對不起,別害怕,沒事了。
溫柔的,帶有安撫意味的吻落在江岸的鼻尖。
江岸卻啜泣著仰起頭,像尋求撫慰一般蹭上宋瀾的嘴唇。
在江岸淚水又要掉下來之前,宋瀾微涼的指尖擦過他的眼尾,閉上眼睛,如同親吻珍寶一樣輕柔地吻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