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十三郎用微弱的聲音喊了一聲“四師兄。”
寶珠這才知曉,原來這黑胖子是他們的師兄弟
騎騾游醫東拉西扯,想打聽錢財的來路,韋訓只是不理,寶珠忍耐不住,問那胖子“你沒看見我騎驢他步行,憑什么判定我是婢”
胖子哈哈大笑“大師兄向來行事古怪離經叛道,這又算得了什么。我只知他死也不可能去做人家仆役,那自然你是婢。”
這番言語理直氣壯,寶珠銀牙暗咬,只想抽他一鞭,可惜他坐騎晃晃悠悠,始終徘徊在馬鞭揮不到的距離。
一騾一驢并肩騎行,胖子寒暄半天,韋訓愛答不理,都不拿正眼瞧他,胖子只能老實說明來意“大師兄眼力天下無人能及,何必單打獨斗,我們幾個合伙,你只需望氣指穴,其他雜務一概不必沾手,兄弟們便分三成利給你,可否”
韋訓斷然拒絕“不行。”
胖子狠狠心比出四個指頭“四成,實不能再高了。我們幾個不比師兄灑脫,攜家帶口,嚼用頗高。”
韋訓不屑一顧,笑道“我攢這錢給自己準備棺材嗎給十成,我也不干。”
胖子一敗涂地,只當他另有財路,也知道此人性情孤傲,不是能用言語說服的,只好打消了主意。說了幾句閑話,就此辭別。臨行前又意猶未盡地將少女和驢打量一番,自言自語道
“此女美則美矣,只可惜是個活的。”
寶珠此時忍無可忍,雙腿一夾,催驢上前。沒想到這瘦驢的沖勁甚是強勁,一躍就竄到騾子后面,要不是她常年騎馬,差點兒就給掀翻過去。距離正好,她當即沖著胖子那寬如案幾的后背揮出一鞭。
鞭子結結實實打在背上,發出的聲音卻悶悶的,好似打在一截木樁之上。胖子渾然不覺,好像什么都沒發生一樣,頭也沒回,揚長而去。
寶珠愣了一會兒,對韋訓怒道“這黑臉漢如此唐突無禮,你怎么不殺了他”
韋訓搖搖頭“殺他容易,只是我也要受些小傷,不劃算。”
一直沉默的十三郎此時大大松了口氣,走到她身邊勸說“這胖子十分難纏,九娘不要惹他。幸虧在墓中你遇到的是大師兄,如果是被四師兄發丘掘冢,那可就遭殃嘍。”
“怎么個遭殃法”
“這還是不說為妙。”
寶珠看他眼神閃爍,欲言又止,顯然不是該讓閨閣少女聽到的好話。她又問“那黑臉漢看起來有三十好幾了,怎么他行四,韋訓卻是大師兄”
十三郎答道“我們不是按照年紀排序,是看入門的時間。”
寶珠心想,這群人既有僧道也有游醫,個個奇形怪狀,膽大包天,如果不是出了宮親眼所見,她實在不敢相信世間竟然會有這等怪人存在。
又走了一會兒,卻見那個黑胖子又在前面路口等著。
寶珠滿心厭惡,對韋訓說“他如果再對我口出惡言,我就要射他一箭了。”
韋訓莞爾一笑,并不阻止“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