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汀梨到死都忘不了這一句話。
在這個女人撞進她生命的那一刻,她曾經這樣懷疑過。
大概是因為這句話發生在旅途中。旅途不就是這樣嗎因為是自由的,不受拘束的,陌生的,怪異的。
所以,在旅途中發生的任何事,都容易讓人念念不忘。
很少有人在事情還在發生的當下,就察覺到這件事情的非比尋常。
可她就是察覺到了,并且不由分說地被抓住。
“求你,載我去找一個人。”
加州炎熱的夏末黎明,一望無際的寬敞公路,搖搖晃晃的白色復古敞篷老車。
被放在副駕駛的加州花菱草,似乎比她更先感受到力的作用,被一陣大風吹得猛地前傾,滾落下來。
她驚魂未定地踩緊剎車。
路過的飛鳥被驚得散開。這個突然沖出來攔在她車前的女人仍在車前站著,臉上的傷口還在滲血,對她說了這樣一句話。
用中文。在加利福尼亞。
付汀梨沒辦法不記住這句話,也沒辦法拒絕這樣的請求。
只是,在女人利落地上了副駕駛,撿起滾落在副駕駛下的橙色花菱草時。
她的心仍舊難以平復。
于是,心有余悸地伸手,在女人懸空的視線中頓了好像是一秒,還是兩秒之后攔住女人很隨意、快要觸碰到葉片的動作,
“這花有毒不要隨便亂碰,直接碰到皮膚是會過敏的”
女人一言不發地盯著她,右臉被劃開一道的傷口滲出細密的血跡,纖細手指懸停在空中,慢慢拉開和花葉的距離。
“原來真的是中國人。”
是冷靜偏緩的語調,似是黎明浮現時最清醒的白焰,但似乎不應該出現在這樣一個女人身上。
一個在黎明公路上攔車的、臉上帶著傷、說著“求你載我去找一個人”的女人,怎么也不應當是這樣的聲音。
一出場,就自帶矛盾漩渦。
“你都不知道我是中國人,還用中文攔我”
見女人收手。付汀梨松了口氣,一邊說著,一邊將花從女人手里拿下來,下了車,將那抹危險而燦爛的橙色綁在后座,牢牢地系好安全帶。
再打開車門上到駕駛座的時候,發現女人已經很自來熟地仰靠在頭枕上,卻還在盯著她看,和她說,
“只是想試一下,但你停下了。”
車子重新發動,黎明燃燼,明亮金光淌到付汀梨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她沒辦法讓自己的注意力從旁邊的女人身上轉移。
女人黑長發隨意挽著,幾縷碎發飄著,被浸泡在金色陽光下的五官深邃。
很隨意地穿著不知從哪里買的經典美式格子襯衫,洗得看不出顏色的發白牛仔短褲,兩條筆直纖細的腿光著一大半,很自然地搭在下面。
沒有穿鞋。
臉上的傷口仍舊在滲血,甚至還有往下淌落的趨勢。
這是她第三次注意到女人臉上的傷口,再也沒辦法忽視。
她將座椅之間的收納盒打開,又將副駕駛前的鏡子拉下來,好聲好氣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