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震了半天,程果才接起,發小方明姍熟悉的聲音傳來“程小果,你現在在哪兒呢”
程果一愣,沒正面回答,反問“找我有事”
“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啦,你什么時候能回來啊想你了。”
程果笑了下“最近可能回不來,挺忙的。”
“可是你已經三年沒回來了。”方明姍的語氣里帶著抱怨,“我們每年都等著跟你一起看跨年煙火呢。”
跨年煙火是她們共同的童年記憶。從記事起,家鄉每年都會舉行跨年煙火表演,這一傳統已經延續了多年。
程果沒有過多琢磨,方明姍口中的“我們”都包括誰。
聽見程果這邊沒了聲,方明姍試探著問“你是不是怕見著宋遠認識二十年了,你還不了解他啊。其實他不是真的生你氣,前段時間他”
程果打斷方明姍“跟他沒關系,是真的忙。”
“好吧那你要是回來,提前跟我說,我去接你,我剛買了車,現在車技可好啦。”
“好。”
又聊了一會,方明姍跟程果提起朋友們的近況。大家的人生都邁入正軌,無論是事業還是愛情。而她究竟是在哪個路口走散的,她也記不清了。
電話結束后,程果的手指早已凍僵。
三年沒回來,她似乎忘記了家鄉的冬天有多冷。
此時,程果正站在一扇熟悉的門外,卻遲遲沒有敲門。
二十年了。
她跟屋內的主人認識二十年了。
直到現在,她還能清楚回想起他冰冷如同這天氣的聲音“程果,就當我們從來沒認識過。”
哪怕這扇門里的每個角落,都曾留下他們隱秘而熱烈的痕跡。
2014年夏,堪稱京江史上最熱的夏天,氣溫連續半個月突破四十度大關。
這樣的魔鬼天氣下,京江十中高一放暑假,高三已畢業,只有準高三生還得準時上課,假期被剝削得一天不剩。
下午四點,本來安靜的教學樓里沒有預兆地爆發出歡呼聲,幾乎要掀翻教學樓。
第二節課后學校突然停電,供電短時間內無法恢復,便臨時通知提前兩節課放學。
沸騰的人聲戳破了濕熱空氣中的死氣沉沉,學生們魚貫而出,臉上難掩興奮。
對于準高三生來說,這來之不易的兩節課假期,絕對是件值得放鞭炮的喜慶事。
程果在下樓時碰見了方明姍,兩人一起走到自行車棚。
烈日炎炎,從教學樓過來不過兩百米距離,兩人腦門上已經不斷有汗珠涔涔地落下來,馬尾尖掃過后頸,都是黏膩的感覺。
平時放學后太陽已經落山,騎車回家正好。這會兒太陽正晃眼地掛在天上,還真有點挑戰性。
方明姍從書包里摸出一支防曬霜,在程果眼前晃了晃“抹點再出發吧。”
兩人正低頭給胳膊上抹防曬,旁邊的人忽然互相推搡,竊竊私語。
方明姍嘖嘖兩聲,陰陽怪氣道“嚯,大明星來了。”
程果回頭,宋遠和方明齊邁著散漫的步子,正朝這邊走來。
因為父母工作的關系,他們幾個從小就認識,又住在同一個家屬院,小學起就是上下學的搭子。
“他們倆”程果問。
“我說的是宋遠,他走到哪兒不是焦點”方明姍撇了下嘴,“旁邊那位,純屬站在校草身邊狐假虎威。”
片刻,方明齊欠得發緊的聲音由遠及近“你倆在這刮大白呢”
方明姍斜睨方明齊一眼,頂嘴道“你懂什么”
“跟哥哥說話,注意態度。”
方明齊要摸方明姍的頭,被她一手格開“你也就比我早來這世界兩分鐘,別總想占我便宜。”
方明齊一臉嫌棄“我說妹啊,人家小果皮膚白,自然要防曬,你就沒這個必要了吧。”
“山豬吃不了細糠,懶得跟你這種糙人解釋。”
兄妹倆在那邊拌嘴,宋遠徑直走到程果身邊,松散地靠著一輛自行車,整個人清爽干凈。
他逆光站著,直挺的鼻梁和深刻立體的輪廓將他和晴空組成了一副好看的剪影。
他怎么就不出汗
程果愣神一秒,然后仰臉問“我抹勻了嗎”
宋遠盯她的臉“沒。”
“哪兒沒抹勻”
“臉上汗太多,和成泥了都。”
程果知道宋遠是故意的,要伸拳頭捶他,但被他輕巧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