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想著,阿勇在施舍般地喂過謝霽遠一口水后,便將他獨自一人丟在了屋內,沒再看管,而是跑去隔壁睡起了大覺。
于是,等鹿靈躡手躡腳走進謝霽遠院子時,便如入無人之境一般。
房門大敞。
榻上人病的昏沉,不知何時,竟滾下了床。
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年,此時生著病,臉頰通紅,奄奄一息,完全讓人無法將他與日后泯滅人性的黑化大反派相聯系。
鹿靈見狀也顧不得矯情,連忙跑上前去扶他。
正是在這時,恰巧對上謝霽遠睜開的眼。
漆黑的、如稚子一般,空靈的雙眼。
鹿靈想,但凡見過這雙眸子的人,恐怕都無法將他與任何惡毒的字眼聯系在一起。
只有這世間最純粹美好的詞,才能被用作形容這雙眸子。
也難怪書中寫謝霽遠在潛伏時做下許多惡事,可卻從未有人懷疑過罪魁禍首是他。
實在是太具欺騙性了。
鹿靈將人扶上床。
來之前她回梨花苑取了鹿崢命人送給她的傷藥,有治療外傷的藥膏子,還有內服的驅寒藥劑。
放在古代,稍微嚴重點的發燒感冒都能要去人一條小命。
所以,即使系統說了反派謝霽遠命硬,不會因此次落水身亡,可鹿靈還是不敢掉以輕心。
畢竟謝霽遠落水雖是系統所致,可在外人看來,害人的卻是她
鹿靈將人扶到床上躺好,正準備起身將藥粉兌水沖開,胳膊就被謝霽遠拉住。
突如其來的觸碰讓鹿靈身體瞬間僵硬,就連反應都變得遲緩起來。
謝霽遠強撐眼皮,借著一簇微弱的月光,看清了對面的人。
少女臉頰雨雪粉嫩,鬢角發須柔軟地垂著,方才有一刻,幾乎擦過他的鼻尖。
圓圓的眸子晶亮,沒有了往日羞辱譏諷他時的刻薄與凌厲,在月光的映照下,反令人覺出幾分靈動之感。
他努力想要看清對方臉上的表情,猜測她今晚的忽然到訪意欲何為。
可對方根本沒有給他深入思考的機會。
少女如一只受驚的兔子般,掙扎著從他手腕的桎梏中跳脫出來。
一雙眼睛寫滿警惕。
鹿靈居然會怕他
謝霽遠心中升騰起一絲不可置信。
往日兩人撞見,十有八九都是她欺負他,剩下的那一兩次,則是他想著法子避開她的刁難。
怎么如今,她反是一副在他這里受了驚嚇的模樣。
謝霽遠想要扭轉頭去求證,然而他的身體太過虛弱,就連支撐他在床上側身都做不到。
他聽不到聲音,目之所及也看不到鹿靈的身影。
對方見到自己凄慘的模樣,或許已經達到目的,滿意地離開了。
思及此,不知為何,他的心竟然不受控制地往下一墜。
然而就在他失落之際,后頸的皮膚敏銳的察覺到一絲溫熱柔軟的觸感。
有人撐著他的后頸幫他仰起腦袋。
緊接著,就在他毫無防備與反抗之時,一盞苦澀的湯藥強硬地灌進他的喉嚨。
謝霽遠心中一緊。所以鹿靈此時出現在他房中,莫不是專程來給他下藥,殺他滅口的
不過很快,他又否定了這個猜測。
因為他又一次在鹿靈的頭頂,看到了那熟悉的綠色。
小可憐快點好起來鴨
小可憐是說他么。
謝霽遠心想,那個壞丫頭,居然會愿他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