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能接觸的人不多,偶爾從旁人只言片語中得知關于時局的二三事,只大概知道當今都城是建康,國號為“周”。
不知為何,今日提到洛陽,心中會不自覺悵然,或許這是每一個大周人內心的隱痛,又或許,她的從前與洛陽有關。
得知洛陽已成“舊都”,她不由下意識地想回避,直覺若自己過去若和洛陽沾上聯系,十有八九不是愉快的記憶。
各自默然吹了會江風,晏書珩轉頭望向盡可能遠離四面欄桿的女郎,無聲笑了“既然怕高,便回去罷。”
阿姒如蒙大赦,整個人像即將被曬干的花枝突逢甘霖,一下活了。
她按捺住雀躍,溫柔道“好。”
下臺階時,阿姒怕他又要讓她自己克服恐懼,先發制人道“經夫君方才提點,我心中懼怕少了許多,只是,”
晏書珩笑著看她“只是如何”
她真摯道“我想牽著夫君的手,我喜歡和夫君執手相攜的感覺”
話說完,她自己先被這夫唱婦隨的說辭激出一身雞皮疙瘩。
身側人卻似乎很受用,握住她腕子。
“走罷。”
阿姒任他牽著,這回沒有隔著衣袖,男子指腹的厚繭覆在她腕子上,偶爾有意無意地輕輕揉搓,帶來一股粗礪的癢意。
這感覺真是奇怪。
折騰半日,總算回到小院。
后來她的夫君竟破天荒沒再外出,而是留在家中與她一道用飯。
用過飯,他竟留下來陪她在院中閑坐,阿姒訝然“夫君你不走了么”
晏書珩淡道“你這是嫌我擾了你的清凈,要把我趕到家外頭去”
阿姒直起身子“夫君難得回來,我受寵若驚呢。”
對面人語氣依舊淡淡的“那便是責備我差事繁多,疏忽了妻子。”
阿姒抓住他衣擺,作怨婦狀“夫君你也知道啊”隨即大度揮手,“不過你辛苦奔波也是為了這個家,我身為妻子怎會不知只求你在外常惦記著我。”
她為人婦的時間雖不長,但早已將這體貼又幽怨的腔調拿捏得當。
正暗自得意,肩膀忽地被扶住,他輕輕一推,將她推倒在躺椅上。
阿姒始料未及,往后縮了縮“你大白天的,夫君想作甚”
“放心,青天白日做不了什么。”
她腦子里實在裝了太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晏書珩無奈,將她按倒在椅背上。
他像是在嘗試從未做過的事般,興致甚濃地為她搖扇“夫人體貼,讓我內疚,眼下無事,我哄你入睡,全當賠罪。”
阿姒想說這又是哪一出,他何時變得這么溫存體貼了
別家夫君的體貼是天經地義,然而江回不同,不體貼的他才更像他,破天荒的溫柔只會讓阿姒覺得像腳踩云霧,不真實。
不過有人哄睡倒是賺了,她得寸進尺“既是哄睡,可得講故事。”
晏書珩不上她的套,笑道“真講故事你還睡得著么若想睡得著,不如背一篇枯燥無味的文章。”
阿姒訝然直起身“夫君怎知我幼時一念書就犯困,后來阿爹想了這么一招來哄我睡覺,屢試不爽”
說完,她定定愣住了。
她脫口而出的爹爹,必不是鄭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