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不想被丟下,為何要讓他走
晏書珩本想隱瞞殷犁的事,試探她為何如此說,可見到她仍濕潤的眼眸,他壓下這多年日積月累下對人心窺探的本能,坦誠道“此前李城主同我說,他發覺山匪頭領似是位有心殺胡卻因郁郁不得志而隱退的將軍,還說那人面上有刀疤,適才我見二當家似也有疤,便以一位曾抵御胡虜的長輩為由請見二當家,發覺果真是那位將軍,便試圖說服他出山,雖暫未成功,但二當家答應看在長輩面上,保我們無恙。
他撫上阿姒發頂,輕道“未事先告知阿姒,讓你誤以為二當家是惡人而擔驚受怕,是我不周全。”
見她身子放松,青年這才柔聲詢問“適才為何讓我走”
阿姒垂睫,不知是否該如實說。
當初他說喜歡她,而她也需要這把利劍傍身,因各取所需而理直氣壯,但自驚馬后,她開始猶豫。
她是否糟踐了一顆真心若都各懷目的,她可以毫不內疚,但他毫無保留,這便不是各取所需。
風動樹葉,窗格灑入的光隨樹葉移動,晃得阿姒眼睛酸,青年立在她身前替她擋住日光。雖看不見,但阿姒也能感知到是他為她遮光。
可這道陰影,連同他的關切,都讓她心頭如烏云籠罩。
她最終如實說了“當初在一起時,我說我喜歡你,只想和心上人廝守,其實是摻了謊言的,我沒那么情深,更多是想讓你帶我一起逃離。”
沉默許久,晏書珩抬眼,眼底似有浮金碎玉,語氣亦微漾“故你之前對我利用多過情意,是么”
阿姒咬著嘴唇,殘忍地點了頭。
晏書珩卻無聲地笑了。
他凝入她眼眸,目光似柔軟白練,要將她圈住“為何不繼續利用是愛上我了,還是良心不安”
阿
姒說不上來。
這數月里,她為他的溫柔亂過心,亦享受相互試探的趣處。
喜歡肯定是比之前多。
但遠稱不上愛。
但她知道他們會平安,遂給自己留了余地,便說“或許只有良心不安,或許良心不安是因為喜歡。”
晏書珩靜靜立在阿姒面前,他亦在回想對她是何感情。
起初是享受捉弄她的趣處。
不知從何時起,披著羊皮欺騙綿羊的狼,竟也向往羊的信任。
他曾想過坦白。
不過此刻,他打消了念頭。
這份竊取而來的感情,如同借著支架生長的幼嫩樹苗,樹已開始抽條,此時抽去支架只會功歸一簣。
他俯身,替阿姒把垂落的發撥起阿姒,從你鉆出柜中喚我squo夫君squorsquo、牽住我袖擺那一刻起,我便無法再像從前那般,當你是陌生人。
我亦有事瞞了你,這點利用相較于我應付出的代價實在微不足道,今非昔比,我巴不得被利用。”
阿姒眼里茫然。
什么像從前那般當她是陌生人
什么今非昔比。
他們認識才數月,何來往昔
發間忽而一散,是青年抽去她發簪,將她長發攏在手中,重新綰成一個髻“阿姒既會心軟,說明其實你已經動心了,對么”
這心軟不止因著她對江回的內疚,更脫不開他這些時日的陪伴。
阿姒默了瞬,有意做戲討好時,她能把三分情意夸大成十三分,但當真要認真論起,她反而會把三分喜歡削減成半分,最終只說“我的心又不是石頭做的,你人那么溫柔,真心待我好時我很難不動心。我只擔心我的情意,沒到值得讓你賭上安危的地步。”
晏書珩只是笑,兀自替她盤發,用玉簪穩穩別住。他好似忘了他們在討論的事情,綰好后,溫聲道“阿姒伸手摸一摸,我的手藝是否尚可”
阿姒摸了摸,他盤發的手藝出乎意料的好“從前綰過”
青年笑意溫融“是初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