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日漸衰敗,在利益和佳人間,那些士族子弟自會審慎考量。
這理由實在蹩腳。
但阿姒看穿了九哥的心思。
二叔想促成親女兒陳四娘與晏長公子聯姻,讓二房得利。九哥擔心若她也與晏氏長公子結交,晏氏哪怕為了利益,也不會選長房而非二房。
不過阿姒覺得,若裝作姜氏旁支女郎,倒更方便她辨別旁人真心。
于是阿姒假裝上當。
她讓陳彥出面征得表兄姜珣許可其實她和姜珣關系比九哥和姜珣要更深厚些,之所以假裝上套又讓九哥去問,是想著萬一出了岔子,還能推給九哥。
數日后,阿姒以姜氏女的身份,攜著那顆明珠隨眾人去了南陽。
她素日神秘,又鮮少與人交游,隨行眾人中只陳家姐弟幾人及表兄姜珣認得阿姒,當他們一起替阿姒遮掩身份時,其余世家子弟并未起疑。
馬車駛入南陽城門。
阿姒掀開帷幔一角,在前來相迎的南陽士族子弟中,她意外地見到一道如清竹迎風而立的頎長身影。
阿姒怔住了。
恍若夢游般,她定定望著那道身影,揪住陳九郎衣擺。
“那、那個白衣郎君
“他是誰”
陳彥望向那言笑晏晏的青年,又看向失神的阿姒,眉頭不安地跳了跳,他頗不屑地輕嗤“那便是晏氏長公子,晏書珩。別看他年紀輕輕,一派芝蘭玉樹的模樣,但我聽父親說他城府極深,一年前他路過潁川時遭遇刺殺,將計就計假死脫身,還將此事栽贓到晏氏二房頭上,少沅因此受牽連,被從家主候選人中除名。”
阿姒知道九哥和晏氏二郎交好,又知九哥不愿她和晏書珩走得太近,無論是出于和好友同仇敵愾的心態,還是為了促成二房和晏氏聯姻,他都可能會用這些話讓自己對晏書珩印象不佳。
可因為那大哥哥的“死而復生”的確只能用假死解釋,因而阿姒半信半疑。
她綴在眾人身后,遠遠觀察著正謙遜地同族姐見禮的白衣公子。
他和她記憶中那位大哥哥一樣。
又似乎不一樣。
那雙漂亮得叫人過目難忘的眸子依舊蘊著清淺和煦的笑。
可他好像對誰都這樣笑。
不同之處在于,眼前青年比一年前還要沉穩溫潤,仿佛戴上精美無暇的
面具,讓人無端覺著疏遠。
阿姒像個置身事外的看客,安靜看著他和眾人問候說笑,直到那片繡著松竹云鶴的玉白袍角在跟前停落。
“小妹妹,別來無恙啊。”
聽語氣,他似乎并不意外,大抵當初就猜出她是世家女郎。
阿姒抬眼,眸中干凈得近乎茫然,使得她看上去有些呆呆的。她什么也沒說,只微微睜大眼看著他。
晏書珩莞爾。
“是不記得我了”
阿姒仍未說話,她那雙干凈濕潤的眼眸讓她的偽裝極具說服力。
晏書珩似是當真了。
他笑了笑,隨口問起她姓名。
阿姒沒有回話。
她不想與他再說話。
哪怕一個字。
當初因他將她推離的小小舉動,阿姒記了他整整一年。她不相信他真的死了,出于內疚和動容,在湖邊蹲守。
從早到晚,不舍離去。
一直過了近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