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時間正值上午,但芒仲村內卻大霧彌漫,云層遮擋日光,視線所及之處,四面都像是隔了一層灰色的薄幕。
賀星梨和姚蒼正往村南的方向走,賀星梨一面前行,一面習慣性左右環視觀察地形狀況。
她隨口抱怨了一句“這霧大的,我都以為要世界末日了。”
姚蒼聞言笑了笑“你適應不了嗎”
“那倒也不至于,我天天在密室里工作,對昏暗環境早習慣了我還怕你適應不了。”
“沒什么關系。”他漫不經心道,“我偶爾看東西也會不太清楚。”
賀星梨好奇“我記得你以前兩眼視力都是52的,怎么現在近視了”
“可能因為你對我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四年前甚至更久吧。”
這話是沒錯,但被他這么一講,莫名就有了點遺憾的陌生感。
那種陌生感來源于兩條毫無交集的人生軌跡,是被歲月隔開的距離,中間的故事無法重合,空白也難以填滿。
賀星梨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有那么一瞬間,她有些后悔自己貿然提起了這一話題。
她迅速轉移“嗯,我們得研究研究,趙姑娘到底住在村南的哪一間,別找錯了。”
“我感覺我找到了。”姚蒼抬手一指,“就住在那。”
至于原因,連問都不必問,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有那一間矮房的門上貼著喜字。
大紅的喜字在霧氣里若隱若現,在一片青灰白為主的磚墻色調里,怎么看都透出一股喜慶又詭異的氣息。
兩人對視一眼,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兩分鐘后,賀星梨站在臺階前,試探性敲響了那扇貼有喜字的破舊木門。
從屋內傳來的腳步聲很輕悄,不一會兒就到了門前,木門“吱呀”一聲朝兩側打開,然后從縫隙里探出半張年輕女人的臉。
雙方對上眼神,不得不承認,賀星梨和姚蒼都愣了一愣。
這年輕女人的右半張臉布滿了紫紅色不規則的胎記,從額頭大面積延伸到脖頸,即使擦了厚厚的一層脂粉也依舊掩飾不住,只是憑空顯得更加突兀罷了。
想來歌謠里所謂的“丑兒新娘”,指的就是對方臉生胎記的事。
好在賀星梨的表情管理一向優秀,也知道對人家女孩子天生的容貌缺陷表現出負面情緒屬于不禮貌的行為,所以很快就調整好心情,露出微笑客氣詢問。
“請問是趙家姑娘嗎”
“我是趙梅。”年輕女人應了一聲,“你們是來做什么的”
“是在惠貞導游那里接了委托,來幫助你縫補嫁衣的。”
“村里哪有什么叫惠貞的導游”趙梅低聲嘟囔了一句,但還是讓開了門口的位置,“不過我確實需要縫補嫁衣,請進吧。”
趙梅的屋子很小卻布置得比較溫馨,因為光線太暗,點了一盞油燈,充滿年代感的香爐里還燃著星星點點的不知名香料,聞上去似乎有些過分甜膩發沖。
在疊得整齊的閨床旁邊,圓桌上攤開了一件破損的嫁衣衣裙,看得出這件嫁衣的確損壞得較為嚴重,像是被剪刀硬生生豁開了幾個口子,貫穿其中最大的那朵牡丹圖案也被撕爛了。
趙梅說“我不太擅長針線活,但傍晚時分這件嫁衣就得縫好,否則會誤了情郎來接親的吉時,所以麻煩二位了。”
賀星梨嚴肅注視著桌上擺放的針線小筐,片刻轉過頭去和姚蒼耳語“我記得以前高中勞技課,你動手能力比我強多了,那么針線活肯定也不在話下對吧”
“會一點,沒那么精細,但可以試試。”姚蒼嘆了口氣,“只是我希望你能摸著良心做事,多少幫我縫兩針,不要只當監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