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御書房內。
上官婉兒放下手中的狼毫筆,從容地合上最后一份奏折,輕輕揉了揉太陽穴,等著宮人引她去偏殿用膳。
這是婉兒在御書房替武后批閱奏折的第二日。從掖庭卑賤的宮女一步步成為宮中舉足輕重的女官,這其中的辛苦只有她自己知曉。
此時的婉兒已經能模仿天后的筆跡與口吻,代批閱的奏折縱使天后也看不出異樣。
有人說,上官婉兒手中的狼毫筆有如從前的刀筆,落筆便能要人性命。
也有人說,上官大人不過是天后的爪牙,哪一日天后為了維護自己的名聲,便會將她當做替罪羔羊,就如同當年的上官儀一般。
“上官大人,天后召見。”
最后一個字的墨跡還未干,一個宮女便走了進來。
上官婉兒整理好面前的筆墨,還未開口回應,那宮女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上官大人,天后要您現在就過去。”那宮女語氣恭敬,卻又不帶任何感情。
這個宮女有些面生,既是天后急召,上官婉兒并未辯駁。
如今是儀鳳三年,大唐里里外外以全然被皇后武則天把持。作為唐宮中的女官,自婉兒的才情的得到天后的賞識,便時常出入后宮與上書房。
面對宮女的催促,上官婉兒整理了衣裳,繞過御花園,到了武則天的寢宮。
天后的寢殿極盡奢華,紅木桌椅鑲著金邊,八角琉璃香爐中水煙裊裊。
這里,上官婉兒已經出入了無數次。可每每推門,還是覺得被壓的喘不過氣。
“奴婢參見天后。”她跪在地上,仰頭凝望著那個威嚴端莊的女人。
“婉兒,你怎么來了”
天后的疑問叫婉兒心中咯噔了一下,想到那個面生的宮女,婉兒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計了。
武則天看著跪在面前的上官婉兒,心中有了思量,卻并未責怪。
“婉兒,本宮聽說有人傳太子不是本宮的兒子,說他是本宮爭寵的工具。”
“天后想怎么處置污蔑太子的人”上官婉兒試探地問。
這事唐宮里傳的沸沸揚揚,許多宮女太監都在議論,說太子李賢是韓國夫人的兒子。韓國夫人雖是天后的姐姐,可她與天后素來不睦,太子李賢聽了這番流言,整日里惴惴不安,不理朝政。
如今皇帝病重,太子監國,可李賢卻整日躲在府里。
上官婉兒一番話,叫天后震怒
“處置嘴長在他們身上,處置得完嗎難道要本宮將所有的宮女太監都殺了,來堵住眾人之口若非賢兒總與本宮對著干,那些個奴婢怎會議論本宮聽說,如今的太子,荒淫度日,哪里還有半點皇儲的樣子再這樣,只怕東宮要易主了”
上官婉兒低下頭,猶豫片刻,還是開了口“天后,太子許是一時糊涂”
說完,上官婉兒就有些后悔了。先前的太子李弘,不過是為兩個庶出的公主求情,便被削了權力,沒過幾日便暴斃
如今的太子李賢,入主東宮之后,八面玲瓏,很快便與天后分庭抗禮。權力被分散,是天后所不能容忍的。
婉兒知道,這一步,她走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