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匆忙趕到麟德殿時,幾個北門學士戰戰兢兢跪著,幾份奏疏被丟在了地上。
婉兒走上前,撿起了地上的奏疏。
這幾日,李賢與朝臣過從親密,整日在朝堂上與天后作對。偏偏當朝有律法,天后要想臨朝稱制,必須得有太子監國。
軍國大事被李賢牢牢握在手中,天后的懿旨也總被李賢駁回。天后能掌控的,唯有這些奏疏。
這幾封奏疏,所言不過是些無足輕重的小事。
難怪天后會這般生氣。
原來太子惶惶不可終日只是假象。
婉兒微微蹙眉,心下想著,莫非自己賭錯了。
不等婉兒開口,一旁的學士元萬頃道“天后,既然如今的宰相幫著太子與您作對,何不向圣上另外舉薦一名宰相”
元萬頃這番話,叫其他人一陣膽寒。
牝雞司晨本就是朝中大忌,更何關乎宰相的廢立。可眼下,他們跪在這,唯一的選擇便是陪著天后與太子斗下去。
如今圣上雖病重,可李賢能不能登基還另說,他們何苦惹天后不快。
天后并未看匆匆趕來的婉兒,而是盯著元萬頃道“你以為,該舉薦誰”
“薛元超。”
元萬頃這話,叫婉兒有一絲不解。薛元超是李治的故友,他怎會幫著天后與李家奪權呢。
婉兒本以為天后會為此震怒,不想她卻大笑道“好,甚好。其實,讓誰做宰相都不重要。只要他們想明白,這朝堂之上,到底應當依附本宮,還是依附太子。若還是與東宮勾結著和本宮作對,那便是要做下一個上官儀。”
天后的話像刀子一般扎在了婉兒心里。原來天后叫自己過來,只為了震懾這群北門學士。難怪自己一進門,這群人眼中便多了幾分惴惴之色。
“天后圣明”
“你們,即刻替本宮編撰一本訓誡百官的書,過去長孫無忌留下的章程便廢了吧。”
在場幾人面面相覷。原本,替天后編撰孝子傳便已經得罪了太子。如今再寫書訓誡百官,豈非昭告滿朝文武,北門學士盡是天后的爪牙。
幾人不敢言語,元萬頃卻像是領了什么賞賜,高聲道“既然是訓誡百官,便叫百僚新戒吧。”
其余幾人心下不甘,卻又不敢明著反駁。幫天后編撰百僚新戒實在大逆不道。
這場斗爭,不論誰輸誰贏,他們都將背負罵名。
只是,想到從前的長孫無忌與上官儀的下場,又無人敢違背天后的意思。
北門學士都是有真才實學的,雖有人心有不甘,可三十多卷的百僚新戒很快就被編寫出來。
書被送到了天后面前,天后隨手翻了翻,便覺得心情大好。
她看了眼婉兒,問道“婉兒,你自幼便擅長詩文,你來瞧瞧,這書,寫的好不好”
“此書引經據典,字字懇切,不遜于史記左傳。”
其實婉兒并沒有細看書中內容,她知道,這書不過是用來震懾百官。即便書中都是些鑿空之論,只要能讓百官畏懼,便足夠了。
果不其然,天后沒過幾日便叫人廣為抄錄,準備給滿朝文武都發一份。
其中意圖,不言而喻。
婉兒自小就擅長書法,她自然也要參與抄錄這本百僚新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