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疑問形式的話語中包含濃烈的個人傾向,讓家入硝子忍不住扶額。
“啊”
五條悟沉默片刻,然后滿臉厭煩地開口,“有什么怎么辦的,不想同化那就不同化。”
他的語氣仍然和往常一樣隨意,讓人不禁質疑他是否真的理解了自己說出的話代表什么。
不過,不了解他的人可能會懷疑,在場的另外三人卻不會。
家入硝子翻了個白眼,真理垂頭思索。
夏油杰則笑起來。
在聽到夜蛾正道將同化說成抹消時他就意識到,恐怕他們的老師,對這件事也是懷有質疑與不滿的。
而所謂星漿體想一想就知道,一個活生生的人,但凡沒有被洗腦到連自我意識都消失不見,真的有可能會自愿獻身,被另一個意識吞并嗎
夏油杰心里有了答案,反而很有閑心地裝模做樣,明知故問。
“真的要怎么辦嗎”
他臉上還帶著笑,語氣中滿是自信,“說不定會和天元大人開戰哦”
“你怕了”
五條悟哼笑一聲,當即頂回去。
夏油杰還想說點什么,真理趕在他開口之前拍了拍手。
“原來你們都已經想好了,這太好了。那我就可以直說了”
她將雙手合十,面上淡淡沒什么表情,語調卻十足認真,“我已經受不了再這么被動下去,所以,把說不定這個詞去掉吧,杰。”
在真正與天元接觸過后,真理對之前聽聞的種種,又有了更深一層的理解。
將自己封閉在薨星宮中的天元,在她眼中就好像是一個除此之外無處可去的老人。
鑄就祂所有輝煌,承載所有記憶的舊時代早已無情逝去,新的時代滾滾而來,祂有所察覺,卻遲遲下不定決心向前邁步。
真理察覺出了對方的留戀與遲疑。
她本想,雖然她已經早早開始準備,但他們畢竟還有一些時間,或許可以有些更溫和的解決方法。
可現在看來,無法勝過的最終果然還是時間。五十年已經足夠少年成為老人,五百年可以將人化作怪物。而一千
多年呢
她無法想象。
天元分明已經做出了祂的選擇。
兩個月來的交流,同時也讓真理確定了另一件事
無法保證意識離開肉體后仍保佑理智的天元,其靈魂所包含的信息遠超常人,但或許還是不如她。
對方在忌憚她。
忌憚她的天與咒縛。忌憚她已經做到拋下肉體而仍然保有自我。
常理中所謂的“不死”,在已觸及更高層次的兩人之間毫無意義。
天元對她的忌憚只來源于一個最簡單的理由
因為她能夠“殺死”祂。
面對或多或少顯露出錯愕的幾人,真理反而放松下來。
她余光掃過自動販賣機的方向,補貨的員工不知何時已經離去,地上堆著幾個空紙箱,雪花在其上緩緩堆積。
真理收回視線,平穩卻篤定地投下炸彈
“杰,悟,去完成你們的任務吧。我會趕在你們把星漿體帶回來之前,先和天元做個了斷。”
雪越下越大。
雪花落在真理的指尖上,羽毛般隨風搖曳不停。
她彈指讓那片雪花在融化前飄然離開,平安夜的小調從口袋里傳出,真理伸手掏出手機,查看剛剛收到的郵件。
其中一封來自五條悟。
那是一張醒目的自拍,背景里一名鼻青臉腫的陌生男人靠在燈珠上,明顯已經昏迷,鏡頭前的五條悟笑嘻嘻地比著剪刀手,神情活像是個愛追趕潮流的女高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