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平坦的水泥路,他們走到了一處堪稱荒蕪的區域。
潮濕地面雜草叢生,放眼望去四周只有一間破破爛爛的屋子,窗戶玻璃布滿裂紋,襯著屋后張牙舞爪的樹木,氣氛格外陰森詭異。
“器械室”神代千夏細眉微挑,轉頭調笑道。
“昨天還不是這樣,至少我來的時候不是。看來這個咒靈很中意你啊。”夏油杰神情輕松,仔細觀察著四周,見氣氛愈發幽冷,毫不猶豫放了個帳。
黑色咒力沿著天空向下延伸,最終形成一個倒立的碗,死死扣住了這間小屋。
“挺好的,就怕它不出來。懶得費腦子想那么多,反正錢也不會變多。”神代千夏利落抽出長刀,刀尖閃著凌厲的光,動作之間的瀟灑意氣讓人回想起不羈的少年時光。
夏油杰沉默地看著她。
半晌,像是被刺到了似的,夏油杰步履匆匆,大步走向小屋,推門的動作迅速而急切。
神代千夏揮刀一蕩,刀面好似明鏡,劈開了陰暗的霧氣。
她若有所思地跟上那道略顯急切的背影。
他們進入小屋。
踏入門內的瞬間,氣溫驟然下降,空氣冰冷無比,他們從早夏的清晨進入深冬的夜晚,呼吸都快被迫停止。
神代千夏咒力游遍全身,稍稍緩解了不適。她定定神,神情警惕,腳步放輕,像貓一樣四處探查。
不知何時窗外下起了小雨,雨點噼里啪啦,玻璃窗出現幾道蜿蜒的痕跡,像是淚痕。
神代千夏腳步一滯。
她輕聲喊住夏油杰“有東西在看我。”
然而夏油杰沒有回應,沒有轉身,義無反顧地往小屋深處走,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恐懼,到最后幾乎接近奔跑。
屋內亂糟糟的,夏油杰似乎看到了最深處的噩夢,無數被遺忘的苦難如蛇一般鉆進了他的大腦里。
他雙膝跪地,痛苦地捂著腦袋,喉嚨中發出困獸般的嘶吼。
原來他從未忘記,也從未原諒。
“要你何用。”神代千夏嘆氣道。
不出意料的話,夏油杰和她當時出現的狀況類似,他被它觀察了。
神代千夏默然站在原地,看著那個接近瘋魔的男人,垂下眼簾。
“你知道恨嗎”
她這問題問得毫無征兆,不出所料沒有回應,一切都靜悄悄的。神代千夏并不意外,自顧自繼續說。
“咒術師脫胎于普通人類,普通人類依靠靠生活中的千滋百味生活,酸甜苦辣、喜怒哀樂、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的想愛的想恨的,無一例外。”
“而咒術師則更加極端。我們的愛恨比尋常人更濃烈,滋生出的負面情緒比尋常人多十倍往上,過多的負面情緒順著腦中的術式轉化為咒力,成為咒術師立身的根本。”
“但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
神代千夏說著說著露出了微笑,此刻她脆弱得仿佛即將融化的冰花。
“咒術師說到底也是人。再堅強的人,最終也是會瘋掉的,只不過早晚而已。”
“所以我不常用術式。我不想成為瘋子,我要竭盡全力地拖延這個瞬間,無論過程有多么辛苦。我想過上平靜自由快樂的日子,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小院子,最好再養只貓。”
“我不想那么狼狽,不想恨人不想愛人。”
神代千夏目光幽幽,對著夏油杰說“他就是恨得太過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