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云桐領著人,走到縣城周舉人宅子外面。
她的前未婚夫,便是在周舉人這里讀書的。以前她要找駱賓,便是來這里尋人。門房可是認得她的。以前,他可是一口一個安家大小姐,安家大姑娘的喊她,如今
給了門房幾個銅板,門房上下打量了一下安云桐,笑了,“姑娘,我們書院里,都是些秀才公。往后可是有大出息的,哪能讓不知哪個犄角旮旯里冒出來的就能見的”
“你”暴脾氣的安云禾登時氣紅了眼,想伸手指責,卻是在看到姐姐的臉色時,緊緊握住了拳頭,避免自己說話太過了,惹得人家不高興,那倒霉的還是自個兒。算了,她忍,忍得一時,利于跑路。
那個門房此時看著很不服氣的安云禾,冷笑將七八個銅板一把撒到路上,嘩啦啦地散了一地。
安云桐一行人頓時愣住了。他們沒想到這個小門房心胸如此小的,明明白白地表示自己不想接受這些小恩小惠來幫他們傳話。
安云桐顧不得去撿銅板,抬腳就往門房走過去,又從荷包里取出了一小塊銀子,約莫一兩的樣子,“舍妹年幼,不知深淺,還望這位大哥原諒則個,幫我們傳個話。”
門房冷嗤一聲,抱著手臂覷了一眼那銀子,歪著嘴巴不說話。
見安云桐還在求情,惹得周圍的人鄙夷地笑了,還上下打量著安云桐他們。
門房見安云桐他們被指點了好一會了,才拍開安云桐的手,那銀子也應聲而落,滾在石板路上鏗鏘而耳,如刀聲一樣,扎進了她的心中。而門房接下來的話,更是叫她后悔來這一遭,“走走走,別把晦氣帶到書院,平白叫那些文曲星們惹上晦氣。若是以后考不好,這賬就得落在你頭上”
安云桐紅了眼睛,想要蹲下來撿起銀子,卻發現弟弟已先下手了。
只見他絲毫不覺得羞辱,很是自然地將銀子拿起,還用袖子擦拭干凈,才厭惡地看了一眼狗眼看人低的門房,“姐姐,不必擔心。老人常言,錢財乃是天上財神所賜。有人這般侮辱錢財,若是天知曉了,定會懲罰他的。我們趕緊走,免得沾惹上被財神厭惡人,也落個不好。”
“對對對姐姐,我們趕緊走”
龍鳳胎見不得姐姐被這般羞辱,插科打諢地開導安云桐,也是這個時候,一道溫潤中帶著略微有些沙啞的聲音傳來,“安家妹妹,對不住了。這門房也是因為擔心有居心不良之人擾亂書院規矩,所以才這般強橫了些。我代他給你賠罪了。”
門房愣住了,見是他家主人很是贊賞的學子駱賓。見是他,門房也不好再多說,只是朝著安云桐輕蔑地瞥了一眼,便哼了一聲,坐回門后,一雙三角眼時不時地看一眼外面,明顯是看好戲的呢。
畢竟駱賓的這一番話,既是全了老師門房的面子,不會因此連累老師的名聲,又將自己立下心好人好、知書達理的標桿。最后,就只剩下安云桐例外不是人了。
畢竟她一個尋常百姓人家的姑娘,貿然到人家書院前鬧事,落下“蠻橫無禮”的名頭,人家書院里的舉人老爺還有秀才公們不出來呵斥她,已是大慈悲了。
安云桐低頭,“公子言重。他沒錯。”錯的是這個世道,錯的是她的天真,“不過是路過。我們這就離開。”
看他這般虛偽,她對自己的打算也是產生了懷疑。
駱賓看著她們一行四人走遠。隨即扭身回了書院。
安云桐領著弟弟妹妹與賀寡婦走了一段路之后,忍不住回頭。可是后面只有穿梭來回的陌生行人。
青梅竹馬之情,原來也不過如此,秋霜寒風一吹,便各自分散了。
瞬間,她心頭涌上傷感,淚流了滿面。也不知是為了自己被拋棄而傷心,還是為了自己姐弟三人前途莫測而惶恐。
又走過了一個巷子,在轉彎處,安云桐愣愣地看著前面而停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