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婦”舞臺上的姑娘發出一聲尖銳的呼嘯。樂隊的樂聲配合得恰到好處。
樂聲回落,如表面沉靜的深潭,而后不斷深入水面底下,仿佛暗流涌動,又似正在積蓄力量即將噴發的火山口。
樂聲激起,揚到極高時,那位滿腔怒火的姑娘開了腔“你在說誰你在說誰”
“你說誰想要勾搭你誰想要成為你的情婦”那姑娘擺出個氣勢洶洶的架勢,“你這話說得可笑,你這人更是令人發笑。呵呵哈、可笑的人啊,可笑的話語,我卻要冷笑,因著我深覺受辱”
“情婦不過是華麗籠子里的金絲雀,情婦不過是等待偶爾到來的主人逗弄的寵物,情婦不過是自欺欺人的白日夢者,永遠提心吊膽地等待被替換的那一刻絕不可能,我絕不愿意絕對不肯拋下我的人格,絕對不會丟開我的尊嚴。哪怕我就此孑然一身,窮困潦倒。我也要抓緊自由,自由、自由”姑娘高抬手臂,朝向觀眾,高亢的女高音簡直要穿透整個劇院里所有觀眾的天靈蓋。
簡和安妮牢牢抓緊座椅扶手,聽到前座那個女孩子感嘆“我的頭皮好像被一群夜鶯黃鸝鳥的小爪子踩過”
舞臺上的姑娘一個旋身轉而面向出言不遜的男子,口中的歌聲轉而變得咄咄逼人“你們這些無禮的貴族,成日沉迷于世俗的享樂之中,放縱貪欲、食欲和色\欲。恐怕是你自己常常流連于溫柔鄉,豢養過太多情人,才會見到隨便誰,隨便哪個女人,都覺得像是你下一個情人”
她邊唱,邊繞著那人一步一步走起來,好似在施加審視與宣判的壓迫力。樂聲軒昂激烈,配合著她的反唇相譏。
兩人相對繞起圈子一步步走動起來,都帶著警惕、排斥的神情。
忽然,那道代表追逐者的不知名樂器聲突兀插入。
姑娘還在氣頭上的情緒一下變得驚慌起來,恐懼地回望來時的方向,也顧不上繼續劈頭蓋臉地唾棄跟前這個自以為是的貴族了,當即抱起大裙擺,提著高底鞋,急匆匆往另一個方向逃走了。
安妮輕舒一口氣,小聲猜測道“這兩人會不會是互相誤會了彼此”
“你是說,這位姑娘最后會與這位貴族先生相愛,最終在一起嗎倒也是個合理且尋常的發展。”簡評價道,“不過這樣一來,會不會太過平平無奇了之前那些情愛戲劇里也有這種類似的情節,不太有新意。”
安妮的下巴摩挲在小狗的頭頂“唔那位小伍德先生或許會作出一點出人意料的改動吧狄更斯先生對他可是贊不絕口呢。”
“狄更斯夸的是那部兒童話劇。他還夸了新來的那個愛爾蘭人呢。結果我們沒能搶到夜鶯的戲票。”簡托腮看向舞臺,“下次一定要來早點,這購票的隊伍也太長了點”
舞臺上此時只留下一個身影,正是那位站回馬車邊上靜靜等候的貴族男子。
他垂下眼簾沉默著,似乎在等待著誰的到來。
最初逃跑的姑娘出來的那個方向,陰影里沖出一個著裝更為華麗奢侈的貴族男子。肥碩的他跑得渾身肥膘都在蕩漾,頂著一張通紅的臉,喘得比方才那位姑娘還厲害得多。他跑到那輛停駐在宮殿外的馬車前問道“伯爵又等在這里做什么剛剛有看到一朵漂亮的小玫瑰經過嗎我親愛的小甜心跑得可真快”
伯爵略略行了個見面禮,臉上卻滿是不贊同“身為侯爵之子,還請恪守該當的矜持。這樣的行為舉止有失禮節。我在這里等候,是為接我的夫人回府。她身體不好,你若要過去那邊,不可冒犯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