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最低頭,目光落到少年微微眨動的睫毛上“沒事。”
他是第一次從這個視角看任西樓。
任西樓感覺到對方的視線,但沒太在意,笑著對陳最擺了擺手“那我就出發了,注意安全,我的任務就靠你了。”
陳最慢半拍地抬手,揮了揮,低聲道“嗯,你也注意安全。”
“咔噠。”
門關的聲音隨著黑發少年背影一起消失。
陳最站在監控臺前,目光緩慢地從門口的方向,落回到監控屏幕上。
左下角小屏幕上的金發少年不知何時已然轉過身,面對著監控攝像頭的方向。
那看上去像是未成年的少年有一頭白金色的短發,因為營養不良導致發質略顯干枯,甚至夾雜了不少白發,發梢像是被汗水浸濕,貼著額頭和臉頰。
他湛藍的眼睛平靜地盯著監控攝像頭,眸中黯淡無光,如同機械般毫無感情色彩。
下半張臉被扣在金屬材質的止咬器內,器械邊沿壓在少年臉頰,勒出淺淺的紅印。
而身上沉重的鐐銬更是讓他失去移動能力,最多也只能勉強轉身。
如果換做正常狀態下的少年,這點重量對于高等aha來說壓根不值一提。
然而陳最清楚地知道,小屏幕中的少年看似只有鐐銬的束縛,實則他所在的小空間內充盈著純度極高的oga信息素。
正常的aha在這樣的環境下可能會發狂,但少年的身體已經被藥物轉化了一部分,像是介于aha與oga之間的怪物。
aha的一部分讓少年仍然對oga信息素有所渴望,oga的一部分卻讓少年被誘導進入易感期后身體虛弱無法反抗像是發熱期的oga一般。
可即使是這樣,研究院的那群瘋子依舊要用鐐銬和止咬器牢牢控制住這個剛成年不久的少年。
陳最面無表情地想“大概,是被他曾經展現出的實力嚇破膽了吧。”
誰能想到曾在沃爾文特考場上以一敵多,最后摘下勝利桂冠的aha,會落入這群膽小如鼠又貪婪成性的鬣狗手中。
而他那虛偽的騙子父親,更是以親情和權勢作為遮掩,瞞過母親,瞞過沃爾文特,瞞過所有人,讓過去的陳最求救無門,只能自救。
可在陌生的下城區,在鬣狗的重重包圍圈中,自救談何容易。
陳最凝視著少年的金發,他知道,不需要多少時間,這被他的母親所鐘愛的陽光般的顏色,會隨著他身體的改變而褪去,成為骸骨般的蒼白。
以及這雙眼睛。
少年望著監控攝像頭,陳最望著少年的眼睛,仿佛在此刻,他們跨越時空隔著屏幕對視。
相似的面孔上是如出一轍的冷淡平靜,好像無論發生什么也無法讓他產生鮮明的情緒波動。
陳最垂眸,身側的手無聲捏緊。
旁人或許讀不懂少年的情緒,但他怎么會不了解過去的自己。
十八歲的陳最,無聲無息在泥沼中下沉的陳最,冷靜到逆來順受的陳最
已然瀕臨爆發。
只待一寸火苗,就可熊熊燃起,哪怕標價是死亡,也愿意毫不猶豫地去換那焚盡仇人的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