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如同小溪流一般,爬了他滿臉,若是此刻脫下白袍,就能發現,他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打濕,整個人濕漉漉的,像是才從水里撈出來的一般。
而造成這番局面的罪魁禍首,此刻正深埋在他的身軀之中,肆意分叉,完全占據了所有角落,連一絲絲縫隙都不肯放過。
無論他是坐,是躺,是走,是跑,荊棘藤無時無刻不在瘋狂折磨著他,沒有一刻是停息的,這種感覺太強烈了,完全和魔龍兩根一起上的滋味,一模一樣。
一大滴汗水,順著下巴滾落在地。
扶著石壁的手背,青筋暴起,連皮下的血管都顯得有些猙獰。
“到底,到底怎么樣,才肯放過我?”
沈云意喃喃自語,既像是問荊棘藤,又像是在問荊棘藤背后的主人,他從昨晚被折磨到現在,已經快筋疲力竭了,方才走來時,所行過之地,一步一個濕濘的腳印。
他沒有眼淚可以掉,他也不愿意為此再掉一滴眼淚。
“殺了我罷。”他合了合眸,“如果,你真的恨死我了,那就把我殺了罷。”不要跟怨婦惡鬼一樣對他癡纏不休,更不要這樣無休無止地折磨他,折磨他最脆弱,也最難以啟齒的痛點。
可荊棘藤不會說話,它只是會干事而已,聽憑主人的指令,就是它存在的意義。
在沈云意這話說出來后,荊棘藤突然在他體內暴動,本來就體力不支的沈云意,哪里受得住,噗通一聲,雙膝跪地,整個人蜷縮在角落里,顫抖著縮成了很小一團。
他的意識也開始逐漸模糊,心臟跳得太快,已經超出了他身體所能承受的負荷,他覺得,自己真的快要死了。
人固有一死,他早就看透了,只不過,就連死,也不肯讓他死個痛快么?
就非得讓他死得這么狼狽?連死的方式,都那么讓人難以啟齒?
“我……我有一個秘密,瞞了你很久。”沈云意一手扶墻,一手緊緊按著肚子,生怕肚皮會跟氣球一樣,突然炸開,五臟六腑會被擠出來,煞白著臉,顫聲道,“我,我可以,可以生孩子……”
荊棘藤不為所動。
“我應該是懷孕了。”他又道,這句話一出口,原本狀若瘋狗的荊棘藤,瞬間就安靜下來,周圍落針可聞。
“你殺我可以,但求你,放過,放過我們的……孩子罷。”話音剛落,體|內的悶脹感,瞬間消然殆盡。
沈云意總算能喘口氣了,慢慢扶著墻面站了起來,想讓他死,可沒這么容易。
看來,魔龍是對他起了殺心,那他也就不能再留魔龍了,須得趕緊另尋靠山才行。
魔龍雖厲害,但終究是孤身一人,若是與整個修真界為敵,又該如何呢?
正要離開小巷時,迎面走來一對母子,婦人生得倒也不如何美艷,不過是小家碧玉,但勝在氣質溫婉,手里牽個小孩子,淺淺一笑的樣子,十分動人。
沈云意的目光不由追了上去,神情也有片刻恍惚,他依稀記得,自己也曾見過母親的。
是他在修真界的母親。
也是溫婉可人,小家碧玉的類型,看起來十分溫柔。
但可惜的是,他見母親的第一眼,是母親的死相,那也是他見的最后一面。
若是他的母親知道,他在世間所受的苦難,不知道會不會后悔,當初為何沒有帶他一起走。
待沈云意離開后,一道黑影才憑空出現。
魔龍也望著那對母子,看了半晌兒,以為沈云意是想吃那小孩兒手里拿著的冰糖葫蘆。
真是沒出息,連小孩子的零嘴都惦記。
他又往街上賣冰糖葫蘆的草垛子上看了幾眼,他在想,怎么樣才能既讓沈云意吃到冰糖葫蘆,又不被沈云意發現,是自己買給他的。
他要折磨沈云意。
狠狠地折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