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看起來十分楚楚可憐,但很快又故作堅強地強顏歡笑。
“沒關系的,我早就習慣了呢。”
虞綾愣怔,鬼使神差地問:“你習慣什么了?”
“習慣一片真心,慘遭辜負,習慣被冷落,被忽視,被遺忘,被虐待,被……拋棄。”最后兩個字,剛一吐出,尾音就帶了點哭腔,沈云意故作豁達,眼眸含淚地笑笑,他道:“其實也沒什么的,一點關系都沒有……真的。”
他低下頭,悶悶不樂地摳著樹樁。
這些話乍一聽,還挺沒頭沒腦的。
但虞綾卻每一個字,每一句都能聽懂。
他同樣知道,沈云意被拋棄的背后,是仙府,仙主,甚至是得知真相的所有人,共同的決定,以及推波助瀾。
他們所有人都偏愛寧長澤。
包括虞綾也是。
別說是犧牲一個沈云意了,就是犧牲一千個,一萬個沈云意,虞綾也覺得值。
只要能保全寧師兄。
可眼下,不知怎么回事,虞綾竟頭一回覺得,這件事對沈云意來說,是不是有些殘忍?
有些許的……不公平。
但世事哪有什么公平可言?弱肉強食的世道,每天都在死人。
人一出生就分為三六九等。高貴就是高貴,低賤就是低賤,兩者之間,橫跨著一條深不可測的鴻溝。
寧長澤是寧家眾星捧月般的存在,也是整個家族興盛的希望,而沈云意算什么?
不過就是個山村莽夫,還是個傻子。
不過是老仙主瞧他可憐而已。
任何人都會明白,如何在兩人之間抉擇的。
虞綾出于愧疚,紆尊降貴,主動幫沈云意處理傷勢,沒有傷到骨頭,只是表面有點紅——是沈云意提前用手搓了兩把,他皮膚白,稍微碰一碰,就會紅成一片。
沈云意故意發出倒抽冷氣的嘶嘶聲,像是很疼,但又隱忍著不叫出來。
虞綾有些納悶:“真的有那么疼?”他的胸口都被刺穿了,也沒疼成這樣啊。
“我這條腿,小時候被人打斷過,所以……”話到此處,沈云意立馬又閉口不言了。
可他說得很清楚,是“被人打斷”,這四個字就非常耐人尋味了。
虞綾有些吃驚:“被人打斷過?為什么?”在他看來,打斷腿已經算是非常嚴厲的懲罰了。
一個傻子,能犯什么大錯,居然打斷他的腿?
“都是我不好,不怪他們的。”沈云意拉扯衣袍,蓋住自己的腳踝,低聲道,“我那時不懂事,資質又差,怎么都學不會辟谷,老是餓到偷跑出去找東西吃。”
“仙主師兄許是覺得恨鐵不成鋼罷。”
“就為了這個?”
虞綾不信,準確來說是不敢相信,他不信出去偷點東西吃,怎么就要被打斷腿,這么嚴重。
況且,沈云意不管怎么說,也是仙府的小師叔,他拿點東西吃,怎么能叫“偷”呢?
“或許還有別的原因罷。”沈云意含糊其辭,但同樣此話也容易引人遐想,“我在師門,總是最不受人待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