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人間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幕,是搖曳的樹葉。
斑駁的陽光透過樹葉打在他臉上,周圍是沙粒被狂風吹動的聲音,還有異種們各式各樣的嚎叫。
他待在樹下。雖然沒有吃喝,但并不覺得餓。他靜靜地看著這個世界,看樹葉,看天空,看白云。換個簡單一點的形容詞就是,發呆。
“嬰兒”
不知道過去多久,一個年老沙啞的聲音忽然響起。
“這兒怎么會有一個嬰兒”
他的視野中出現了老人布滿皺紋的臉。
老人很瘦,頭發花白,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黑色棉服。雖然面容蒼老,但精神爍爍,手中拿著一把纏著黑色繃帶的長刀。
老人遲疑著伸出一只手過來,想要確認他究竟是人類,還是異種。
那只粗糙溫熱的手摸到他稚嫩的臉頰,讓他有些不適應地眨了眨眼。
老人又扯了扯他臉頰,有些用力,大概是想知道這皮是不是粘上去的。他的眼睛濕潤了。
但老人還是不放心,想了想,把蜷縮在襁褓的小嬰兒給捏著脖子整個拎了起來。
終于,這一舉動惹怒了還處于幼年期的小寶寶。他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用濕潤了的、水汪汪的眼睛瞪著老人,短短的四肢掙扎著,發出了屬于嬰兒咿咿呀呀的聲音。
“唉,別動,別動,先讓爺爺瞧瞧”
老人哄著,用銳利的眼神把嬰兒整體觀察了一遍確定沒有問題之后,表情變得柔和下來,麻利地把拎改成了抱,然后把刀靠在樹干旁,拿起地上的襁褓給小嬰兒一卷,單手托在了懷里。
老人用另一只手給他擦了擦通紅的眼,蒼老的臉上露出慈和中夾雜著嘆息的表情。
“小可憐,你的父母去哪里了呢怎么把你一個人放在荒漠里,這里離最近的基地都有好一段距離啊。”
老人說著,拿起靠著樹干的長刀,帶著他穿越風沙肆虐、異種橫行的荒漠,將他帶回了幸存者基地。
老人是基地里著名的鍛刀師,妻子早逝,有一兒一女。兒女都已經結了婚。
鍛刀師脾氣古怪,喜歡獨居,這回出門居然帶了個孩子回來,身邊人都很驚奇。
“這小孩長得還怪可愛的,爸,你這是從哪撿來的怎么不送孤兒院里”大兒子來串門的時候問。
鍛刀師一邊用手指逗著小嬰兒,回道“我不是前段時間去死亡沙漠找鍛刀材料么,剛好在一棵大樹下遇著了這小東西,就給撿回來了。”
大兒子大驚失色“爸先不說沙漠里邊怎么會有棵大樹,那樣的地方出現嬰兒,沒有被異種吃掉,你就不覺得詭異嗎他很有可能是偽裝成人的異種啊”
老人道“我檢查過了,不是異種。不信你也可以帶他去做基因檢測。”
大兒子無法奈何。老人眼神非常好,是城里少數能夠對付異種的普通人,經常一個人拿著把刀
就在野外進出,辨別異種這事比他要有經驗多了,而且性格還很執拗,一旦確定要做的事,怎么勸也勸不動。
小嬰兒成功在基地里住了下來。老人給他取了個昵稱,叫小寶兒。
小寶兒約摸是個學習的天才別人家嬰兒才會爬的時候,他已經會跑了;別人會跑的時候,他已經學會用凳子墊著在廚房洗菜做飯;而當別人開始學拼音認字的時候,他已經低頭用短短的手捏起了十二面魔方。
只是聰明歸聰明,小寶兒卻從小就不怎么說話。
長得倒是十分漂亮,黑頭發黑眼睛,五官精致得不像話,然而因為鍛刀師平時不太講究外形,小寶兒頭發一長就被鍛刀師給直接用刀削了,劉海也慘遭同樣操作,以至于常年頂著一個齊劉海妹妹頭,襯著尖削雪白的下巴,看起來愈發地像個小女孩。
鍛刀師的孫子沈芃比他要大上那么兩歲,有時會跟著大兒子來鍛刀師家串門。
第一次見到小寶兒的時候,沈芃就暗自立下了誓言他一定要保護好自己這個漂亮妹妹
然而當他屁顛屁顛摘了一束野花回來追在“妹妹”后面的時候,他爸狠錘了他腦殼告訴他,不是妹妹,而是弟弟。
沈芃當時慘遭重大打擊,但后來他發現,小寶兒給他的打擊遠不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