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任何理由留在這里。
只是,當審判長轉身的時候,忽然感覺到一陣頭暈目眩。
這熟悉的前兆讓他瞬間意識到因為剛才動用了體內的治愈魔力,身體里的魔氣侵蝕竟然提前發作了
往常發作時間都是在深夜,為了不讓人發現,他往往會將自己關在神殿的地下室里硬熬過去。
可是現在,他沒有時間趕回地下室。
審判長只能將囚牢的門猛地關上,緋紅的眼珠看向房間里面唯一的活物。
“待會無論發生什么,別靠近我。”他說,太陽穴青筋浮現,冷峻的臉表情因強忍失控而有些扭曲。
他后退了幾步,不顧灰塵與骯臟,靠坐在距離魅魔最遠的角落里,抬手覆住了自己的眼睛。
魅魔只是淡淡瞥他一眼,又繼續轉過頭看窗外的天空。
兩個人都不說話,房間里變得極其安靜。
但是安靜只持續了片刻,角落里就傳來了男人的嘶吼。很快,嘶吼漸漸變成近似野獸般的咆哮,伴隨著指甲與地面大力抓撓的聲音,腦袋與墻壁的劇烈碰撞聲。
等魅魔終于看膩了窗外的風景把頭轉回來,就看到角落里的白發男人還在嘶吼掙扎。
那身屬于審判官的黑色制服已經凌亂得不成樣子,長長的白發沾了灰塵和血跡,看起來倒是比他這個囚徒還要狼狽了。
只不過魅魔絲毫沒有去幫助這人類的打算,甚至交疊起雙腿,有些百無聊賴地欣賞起男人此刻的痛苦模樣來。
如果不是行動不便,它大概還會走過去抬腿碾上那么幾下魅魔本人并不是一位吃了虧默默忍受的主,即便這一次審判與刑罰,是它故意領受的。
“為什么非要掙扎呢”
魅魔忽然道。
“放棄掙扎,成為魔物,對于審判長大人而言,難道是一件很難接受的事情嗎”
“你有著強大的實力,成為魔物之后應該還能夠保持現在的記憶,還能夠獲得一副比人類強大百倍的軀殼。如此美妙的新生,你難道就不動心”
它的聲音婉轉動聽,即使沒有施加魅術,也似乎有著讓人聽從的魔力。
但審判長現在顯然沒有辦法回答它的問題。
他的意識在理智與瘋狂之間徘徊,只能通過痛楚維持片刻的清醒。魅魔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進他的腦海,審判長在喉嚨里擠出沙啞的聲音,“你,不,懂”
“我不懂那就算我不懂好了。”魅魔輕飄飄地說,并沒有冀望得到解答。它的視線掠過狼狽的審判長,又掠向窗外,喃喃自語,“可是,誰能教我懂呢”
審判長重新恢復清醒的時候,時間已接近第二天的凌晨了。
魅魔靠坐在床邊,閉著眼仿佛睡著了。那張臟兮兮的薄毯被它弄到了床底,頗有些眼不見為凈的意思。
審判長揉了揉眉心,站起身,準備離開。
在他打開牢門的時候,背后忽然傳來魅魔的聲音。
“等等。”
它根本就沒有睡。
審判長轉過身,“什么事”
魅魔說“我餓了。”
審判長道“我待會讓守衛給你送餐。”
“送餐你要那些人類守衛給我送什么餐送他們自己么”魅魔掀開眼皮,瀲滟的紫光漫溢出來,“哦,那我還真要感謝審判長大人的慷慨大方。”
審判長的臉色變黑了。
他忽然想起來這些隱藏在人類領地的魅魔們平時究竟以什么為食。
人類的生命力、靈魂但更多的是,精氣。
畢竟后者循環可利用,還不容易被發現。
罪之塔的守衛雖然也是王國頂尖的法師與騎士,但眼前這魅魔的誘惑力,他已然見識過了。即使魔力被鎖鏈束縛,幻術無從施展,但魅魔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侵蝕源。
所有和魅魔發生關系的人,都會受到魔氣的侵蝕,日漸異化成為魔物,甚至時間長了還會因此成癮,受到魅魔的驅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