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最前面的張懷仁,眼中精光一閃而逝。
雖然詫異,卻沒人說話,默默跟在藩王車架后面,形成一條長龍,這還不止,車隊一路出城,路上不斷有人加入,都是本縣士紳。
浩浩蕩蕩。
最終的目的地,正是河神廟。
按例,治水之前都需要祭祀河神,告知治水一事,以示對神明的尊重。
主持祭祀的正是本縣陰曹。
陰曹是一個很特殊的官職,溝通陰陽兩界,只有天生有陰陽眼者才能擔任,因為血脈傳承關系,一般都是家族世襲,代代傳承。
翼澤縣的陰曹傳承至今,已經是第一百二十四代。
整套儀式并不復雜。
首先是獻上祭品,除了常規的五牲,產自青丘山的妖獸灌灌,青丘山特有的美玉,以及翼澤特產赤鱬,都是必不可少之物。
除此之外,還有本地特產青花酒、稻香靈米等等。
跟著,由乾元宣讀祭文,跟常規祭文只是模糊告知治水一事不同,乾元在祭文中不僅詳細介紹了治水方略,還承諾一定遵照執行。
人群中傳來一陣騷動。
要知道,神明不可欺,一旦做出承諾,沒完成的話,是會遭到神明懲罰的。乾元這么做,就是不給自個兒留后路,以示治水之決心。
大家實在想不明白,王爺的信心從何而來。
張懷仁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心中越發篤定,“到底還是太年輕啊,不愿承認失敗,這下,可是真下不了臺了。”
乾元卻是面無表情,不為所動。
宣讀完祭文,大家一起動手,將祭品悉數投入河中,供河伯享用,乾元投下的,正是最具代表的玉壁,里面靈氣四溢。
英水河底,一處神秘所在。
一位人頭魚身的神秘存在,突然從睡夢中醒來,目光似乎能透徹千里之遙,看到河神廟的祭祀場景。
甚至就連乾元宣讀的祭文,都一字不漏地傳入她的耳中。
“哼!”
她有點不高興,尾巴輕輕一掃,也不見如何施法,那些祭品瞬間就出現在她面前,除了玉璧,其他的看也沒看,再次閉上眼睛。
不一會兒,就傳來悠遠的鼾聲。
那些祭品,被守在她身邊的大黑魚吃的一干二凈。
…………
祭祀完河神,治水就算正式開工。
忠叔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縣衙一半以上的書吏都派了出去,前往各地,指揮服徭役的百姓炸山取石。
炸開的石頭不用打鑿,全數運到英水兩岸備用。
疏通支流的工作也在同步進行,由當地鄉紳自行負責。
各地鄉紳倒是很非常積極,不管治水能否成功,疏通支流對當地農業都是有益的,用的又是縣衙撥付的銀子,何樂而不為。
就連三班衙役,都被忠叔臨時征調,在班頭帶領下,前往各處工地監工,膽敢有偷奸耍滑者,輕者一鞭子下去,重者殺威棒伺候,絕不姑息。
整個縣衙,都圍繞治水工程運轉起來。
看這架勢,王爺是真的想修筑30里河堤,不折不扣地實施胡金生提出的治水方略了,這讓一眾官吏越發看不懂。
就連胡金生都在默默關注此事,也不急著上吊了。
倒是張懷仁胸有成竹,藩王府搞的陣仗越大,越熱鬧,失敗時摔得就越疼,等到那時,看他們怎么收場。
詭異的是,分派完各項工作之后,作為治水工程實際負責人的忠叔,卻突然消失在眾人視線中。
一同消失的,還有青丘王。
…………
轉眼,二十天過去了。
在書吏、衙役的監督下,筑堤用的石料基本準備妥當,只是一塊也沒有打鑿,凌亂地堆在英水兩岸。
各條支流的疏通工作也在有條不紊地進行。
眼見時間即將進入十二月,寒冬已至,期間,藩王府除了發布一個招募石匠的告示,就再也沒有其他動作。
搞得怨氣四起。
被征調的百姓已經在私底下嘀咕,藩王府是不是在消遣他們,按這進度,別說是春節之前完工,就是等到明年開春,這堤壩也筑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