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聞鈞分房睡的第一個晚上,季蘭枝失眠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床上干躺了幾個時辰,只覺得時間過得好慢,閉眼閉久了迷迷糊糊,卻始終半夢半醒無法睡著。
黑暗的房間中,沒過一會兒便傳來了一聲幽幽的嘆息。
一個清瘦的人影從床上坐起來,困倦又呆滯地盯著前方一個點發呆。
過了氣溫最低的化凍的那幾天,在這逐漸邁向初春的日子里,素塵峰其實已經不冷了。
房中依然鑲嵌著火珠,十分敬業地散發著灼灼暖意。
這已經是季蘭枝用人形入睡也不會覺得冷的天氣,可他卻還是失眠了。
輕輕靠在了床沿上,季蘭枝看著黑暗中那顆閃著微光的火珠,不自覺地便想起了入住皇城的第一晚。
他讓聞鈞去睡王后為他安排的房間,而自己則想獨享那張大床。
原本以為自己一個人睡也能和平常一樣,可那夜翻來覆去小半個時辰,卻愣是沒睡著。
季蘭枝當時覺得,他是因為睡覺時被聞鈞抱習慣了,所以沒了對方的懷抱才會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可后面又有許多次和聞鈞一起同床共枕時,對方也會打坐一整晚,并非每晚都有擁抱。
但那時的他也能夠睡得很安心。
現如今房中沒了聞鈞他便睡不著了,那豈不是就說明,他并非依戀對方的懷抱,而只是依戀聞鈞這個人呢
這一番分析直接把季蘭枝給嚇得更清醒了。
完了
他拉起被子蒙住了自己的眼睛,有些自暴自棄地想我不會真成覬覦未成年小師弟的死變態了吧
雖然他看人家昆山派師兄弟的話本時看的津津有味,但不代表自己就要學習人家的個中劇情啊
“一定是我困糊涂了。”季蘭枝慢吞吞從床沿滑下去,如同一只失去了夢想的狐貍崽子,直挺挺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
人每到深夜,在安靜的氛圍且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情緒總是比白日里要更加感性些,會思維發散胡思亂想也很正常。
季蘭枝重新閉上眼,這樣安慰自己。
二十一天便能養成一個新習慣,他只不過是習慣了聞鈞每晚睡在自己身邊,等再過段時間,便能重新習慣自己一個人睡覺了。
帶著這樣的心理暗示,季蘭枝抱緊了被褥,放空思緒,試圖再次入睡。
半個時辰后,床上原本安靜的人再次睜開了眼睛。
他麻木地攥起拳頭,氣憤地對著空氣揮了兩拳。
回到渡月宗的第二日,天藍風清,萬里無云。
太陽帶著融融暖意。高高掛在天空之上。
已是巳時,聞鈞在院中都已經練了兩輪劍了,可季蘭枝的房間卻一絲動靜也無。
他握著千鈞,看了那扇緊閉的房門兩眼,最終還是沒有上前去敲門。
這是師兄與他分房睡的第一
天,然而師兄似乎昨晚并沒有休息好,到現在都沒起床。
總之回了宗門也沒什么別的事,若真的是因為沒休息夠而賴的床,便沒必要打擾師兄白天補覺。
他垂下眼眸,準備練習昨日新學習的那套劍譜,一張裹挾著熟悉靈力的傳訊符卻在此刻飛到了蒼雪居中。
劍光一閃,符咒斷成兩截,渡月仙尊的聲音緊接著從里面傳來。
[師尊昨天太忙了,現在稍微空下了些時間,關于丹秋盛會之事,你速來玉鸞峰一趟。順便問問你師兄來不來。]
聞鈞見狀無奈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房間。
師兄都還沒起呢,恐怕是來不了了。
收劍抬腳,聞鈞離開了蒼雪居。
半晌,只聽吱呀一聲輕響,少年高大修長的身影消失在了院中,院門也被輕輕關了起來。
季蘭枝這一覺睡得渾渾噩噩。
天將明時,他才終于模模糊糊睡著了,整個人像是飄在了棉絮之中,一會兒又能看見夢中光怪陸離的色彩,一會兒又能聽見窗外風吹落葉的聲音。
也不知到底是睡著,還是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