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很晚了。
他沒休息好,又奔波一天,這會兒實在是疲倦得厲害。他撐著精神,站在門口緩慢地摸著鑰匙,找了半天,才終于從口袋里掏出了之前那枚被他隨意放進來的小東西。
之前的門在謝遲賣房的時候就已經換了。
眼前的這扇,不過是當時秦東朝幫他重新買回來這套房之后,又找人給新換上的。但只有外形和鑰匙看起來很像,但凡稍微心細一點觀察,就能發現完全不是同一扇門。
這其實也不能怪秦東朝。
畢竟這套房子也買了不少年,當時看著還算先進的技術和設計,到現在也都基本淘汰得差不多了,早就已經不在市面上流通。
別說是買能用同一把鑰匙打開的鎖芯了。
那么多年過去,他連花錢買一扇一模一樣的門都已經做不到。
陸行朝掏了很久,終于找到了鑰匙。
他拿出來,對著鎖孔對了很久。
過了半晌,才發現還是以前的那把老的鑰匙,甚至旁邊還掛著謝遲留給他的護身符。
他不由愣了一下,很久才反應過來。
像是被磨平了的神經忽然又是一陣鈍鈍的悶痛,他沉默著將這把鑰匙再次塞回口袋,摸出了口袋里的另一把。又花了一陣,終于打開了房間的大門。
一地狼藉。
毫不夸張地說,真的是一地狼藉。
屋子里的擺放秦東朝是不敢給他動的,所以當初賣出去是什么樣,買回來還是什么樣。而當時怕是為了顧忌他的心情,秦東朝只挑了一部分撿出來給他拍,都是還算看得過眼的。陸行朝只是走進來,隨便翻了翻房間里的柜子,就發現當初秦東朝的那句“空了”,真的不是什么夸張的用詞。
房間確實空了,只剩下了一個架子。
除了實在挪不走的床墊,各種大型家具,謝遲把所有能丟的全給丟了,甚至連拖鞋都沒剩下一雙。
陸行朝關上柜門,脫鞋進了屋。
謝遲還留給他的這點東西,他實在舍不得再去糟蹋。便只能光著踩在地板上,像是拾荒者一樣狼狽地四處翻看空蕩蕩的房間,與手機熱鬧的群聊形成了鮮明對比。
他從角落里拖出來半包沒丟干凈的垃圾。
陸行朝愣了一下,隨后抿緊了唇,伸手解開了包裝。
里面似乎是一些燒焦的余燼。
因為潑過水,又悶了許久,里面的味道很是糟糕,像燒焦后腐爛的樹皮。陸行朝撥開表面的那一層殘渣,剩下沒有燒完的部分便立刻搶占了視野,吸引走了他的注意。
雖然已經被人給燒得七七八八了,但那輪廓陸行朝還記得。
他之前送給謝遲的禮物。
因為拍賣沒趕得及,所以那天他只能匆忙硬湊拿出來的,本來打算再過一陣子送謝遲的東西。
他又愣了一下,心底猛地一酸。
法蘭絨的外盒被燒焦了大部分,與禮物的包裝融化粘連,牢牢凝固在一起,讓人已經完全無法分辨出表面。他知道那天謝遲大概是很傷心很傷心的,卻沒想到他最后已經連禮物都憊于去拆,便直接丟進了火里。
陸行朝深深吸了口氣,手指微顫。
他沉默地打開了盒蓋。
盒子燒焦的表面,在他的手指上留下了一片骯臟的灰褐色污痕,他卻恍若未覺。
污水流過指尖。
雪白的內膽隨著他的動作外露而出,一對仍然保持著光彩奪目的鉆戒忽然躍入眼前,在月光下反射著微光,靜靜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