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個主角不是自己。
那謝遲說不定還會補上一句“造化弄人”。
只可惜,這件事沒有如果。
他垂眼笑了一下,伸手解開了安全帶,沖戴弈點了下頭,開門下車“陸老師那么精益求精的人,應該不會為了這種事就投機取巧吧。”
“那你可就得問他本人了。”
戴弈笑著對他說,把車熄了火,沖站在車尾的陸行朝招手“哎,老陸,你怎么干站著呢,不走嗎”
陸行朝回過神來,抬起頭,低低說了句“走”,朝倆人的方向邁腿走去。直到三人走進電梯,他才像反駁似的開口道“劇本只是劇本,和現實沒有什么關系。”
所以他呢,是想表達什么
覺得倆人之間還沒有結束么還是想說,他很堅持,他不想放棄
謝遲垂著眼,裝成沒有聽見他的這句話,仿佛一個局外人似的,聽戴弈笑著回復他道“鬼才信你,敢回家了把這話再跟你對象說一遍嗎”
如果是以前的陸行朝,那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回答他“敢”。因為那時的他總覺得,謝遲是一定能夠理解自己的。
但那些只是他的錯覺而已。
有些話不說出來,任由對方猜測,是永遠不可能讓對方知道他的心意的。
“你說得對,我不敢。”
他低聲承認。
“所以有部分是說給你聽的,有部分要另外說給他聽。”
戴弈驚訝地挑高了眉梢。
“哇”
他忍不住發出了好像是第一天認識陸行朝似的感嘆“婚姻還真是能改變一個人的狀態。老陸,你可真是一點都不像以前的你了。”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
陸行朝含糊地“嗯”了一聲,不再繼續話題。謝遲也沒打算繼續留著,聽他和戴弈閑談,便說“戴老師,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見。”
“行,那明天見。”
戴弈干脆地和他揮了下手,“有事你私聊找我。”
謝遲點點頭,從陸行朝的身邊繞了過去,先一步走出了電梯。他能看見陸行朝的表情動了動,似乎是想要出聲挽留,卻又礙于倆人之前的協議,被迫保持了沉默。
挺好,保持這樣就好。
希望他今后也能記住這一點,早點明白自己對他的明示,不要再過來追著纏著自己了。
謝遲走進屋,把身上沾了些火鍋味道的外套脫下。
這個點說晚不晚,說早卻也沒早到哪去。拿來補覺肯定是不合適了,倒不如再復習一下明天要拍的部分,爭取在犯困之前多看幾遍。免得明天出現失誤的時候心里沒底,反而越演越爛。
他坐在沙發上,低頭翻了頁劇本。
明天要演的這段內容,其實和上次試鏡時的大差不差。只不過那時候,徐正慶把劇本的內容省略了一部分,給了他一個最短時間內能發揮好的片段。
這段戲說簡單不簡單,說難卻也沒有難到哪里。反而是緊隨其后的那段床戲,才是接下來最不好拿捏的部分。
舒陽深愛賀巖,卻又不愿承認。
直到倆人冷戰期間,賀巖因意外離世,他才發現失去了對方的生活自此出現了大片大片的空白。
他想要彌補這種空白,于是換了一個又一個伴侶。直到賀巖的弟弟賀靖出現在他的眼前,他才停下了追逐,轉而來到了賀靖的身邊。
他勾引他是想找到替代。
可是賀靖卻并不知情,他渴望舒陽身上那種自由自在的感覺,卻又厭惡他的放蕩,不愿意背叛賀巖,陷入了雙重的自我厭棄之中。
這兩場戲其實是三個人的掙扎。
雖然沒有賀巖,但處處都有賀巖的影子。
他又往下翻了一頁,看了幾行。
卻不知怎的,心底忽然浮現出一陣心煩意亂的感覺,讓他停下了翻閱的動作。
真的很像。
太像了。
明明他之前都還沒有這么覺得,只是覺得巧合。可今天陸行朝的一番話,卻像是扎進他心底的刺,讓那些原本只是顯得有些嘲諷的劇情,瞬間變成了將人蟄醒的毒蜂,逼得人無法再繼續裝睡下去。
創作者和觀眾到底還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