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穿著看不出來男女,頭上帶著圍擋的黑色斗笠,臉被捂得嚴嚴實實。
“您就是望江樓的主人”陸漾漾斟茶入杯說話有氣無力。“借您望江樓的好茶先暫且表我謝意,還望您不要介意。”
斗笠人坐在陸漾漾對面,微微頷首。
“請。”
斗笠人拿起茶杯側身將黑紗揭開一點角落避著陸漾漾的眼神喝了下去又將茶杯放回桌上。
陸漾漾盯著他的手,雖然習武之人的手粗糙普遍,可這人的手還是能夠看得出來是女人的骨節特征。
望江樓的主人,是女人。陸漾漾確認這點嘴角彎起弧度,拿手邊絲絹掩飾、。“為什么要救我出來”
對面的人沒有回復,陸漾漾等了好久又倒了一杯茶推至她面前,給自己也倒一杯,拿起茶杯,隔著瓷器茶水的溫熱淺淺透出。
茶水熱氣停在她眼前模糊了對面人的身影,陸漾漾卻越發確定了她的模樣。
“我那幾個兄長平時最喜歡爭論的就是望江樓主人的身份,什么的都有,到了后面竟還要和下人聊聊您是男是女。心底里,他們希望你是男的。”陸漾漾放下茶杯,笑容大了不少。“要是知道你是祝子應該要嚇壞了吧”
斗笠人將頭上的斗笠拆下來露出自己的模樣。
不知為何,陸漾漾回憶起了最初第一次見到祝子那落魄的一晚。
那會她瘦小干癟,面色蠟黃,衣服像是破布簾隨便掛在身上,眼淚不停往下掉;現在卻穿著金貴無比的衣衫,渾身上下透著比自己父親當年還要足的氣勢。
“小姐。”
陸漾漾聽到這稱呼自嘲一笑“我都嫁人了。”
祝子想到底下人搜羅來的信息,從自己被陸漾漾安排偷跑離開陸家那年,陸家族系開始式微,沒過一兩年為了威固勢力陸家人將陸漾漾遠嫁富商趙家。
可惜丈夫心有他人冷待其放在家里當個吉祥物,而當年陪嫁的女婢終瑤剛到第二年就因為上山采藥跌落山崖殞命,從此陸漾漾身邊更沒了貼心的人,在吃人的宅院里如此過了三年后趙家又聽信巫術讒言想要偷偷以她命祭祀求利求權。
一個毫無天賦的習武世家貴女被幾個自己帶來的陸家武士為錢叛變的摁在祭祀臺上如果不是那天自己正好經過結果不堪設想。
祝子盯著陸漾漾,眼里閃過一絲心疼。
注意到祝子眼神陸漾漾坐直一點身子,笑說“當年若是知道你有如此能耐,我就對你再好點了。”
“小姐對我一直都很好。”祝子趕忙開口“當年”
“后面這些造化都是你自己博來的。”
“我”
“噓。”陸漾漾豎起食指示意她噤聲,一如當時嫌棄自己和終瑤每日嘮叨她喝傷寒藥時的慣用動作。
“我救過你,現在你救了我,因緣也算有始有終,客套的話不要再說給我聽,沒勁的很。”
“小姐,那您還要回陸家嗎”祝子問道“如果您回去不方便,就在望江樓待著,我這寬敞人也都聽話,大部分是從外面撿回來的孤兒,你有喜歡的看的順眼的就留在身邊差遣。”
祝子離開房間將斗笠遞給身邊的侍從,“仔細照料,這兩天盡快收拾處好點的宅院。”
侍從低首謙應。
屋內,陸漾漾拿起一顆漿果塞入嘴里壓下從后舌傳來的藥苦味,桌上有一個拆解開的琉璃打造圓形小吊墜,還有一封筆墨未干的信。
她緩慢起身腿發軟差點沒站穩扶著桌子站穩后走向床榻,和衣躺下。
意識越發的模糊,陸漾漾眼睛盯著窗幔,似乎看到了幾年前,陸家池塘邊上終瑤抱著祝子的腰幫自己取池塘上飄著的披帛。
“小姐,披帛您有好多件,這件咱們不要了行不行”祝子皺眉苦叫。
終瑤吼她“你有說話的功夫能不能趕緊取啊,我快抱不住你了”
陸漾漾站在一邊看著兩人“那是我最喜歡的披帛,今天取不上來那就你們兩一塊睡馬棚。”
話音剛落祝子身子探出去太多整個人摔進湖里,終瑤也跟著掉進去慌忙間腳一勾將陸漾漾也帶入水中。
二月初四春寒料峭,三次落水噗通聲成了三人過去短暫人生里無法忘記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