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現在要我來聊點什么,那請容許我從更早一點的時間線上說起。
作為孤兒,到了上小學的年紀我運氣不錯被一對無法生育的夫妻領養去;從福利院離開后就擁有了一個新名字寧策,并且過了幾年舒服日子。
也只有那幾年。
快樂剛從我年幼人生里留下蹤跡,我那心善的養父母便已經積攢夠了幸運,擁有了和自己真正血脈聯系的孩子。
被忽視,被冷待也不是突然出現的,而是慢慢顯露。所以我的接受度也在被一點點的拓寬,與養父母之間少的可憐的溫情也消耗殆盡,以至于當高中出現無端霸凌事件時,我發現自己沒有任何能力反抗便熟練且安靜的吞下一切情緒。
隱忍的性格讓我堅持到了最后的時刻,那時我對于即將到來的末日還沒有任何了解,甚至在開始的前一天還在繼續品嘗著被毆打的滋味。
不知道這是我的幸還是不幸。
偌大的體育館里刺耳的嘲諷和笑聲回蕩,我手里拿著拖布靜默的推拖出一道道濕痕,橡膠被打濕的味道貼在我的鼻腔死不撒手,不知道是誰又往地上扔了一杯飲料。
我的心情被影響的很糟糕,但依舊憋著只是拿著拖把的雙手已經攥的不能再緊;沒想到僅僅是這樣的情緒表露也不被允許,席邵元看到了。
“很不爽是不是。”他的拳頭緊隨他的話落在我身上。
那一瞬間我幾乎就要反抗了,但更多的拳頭和踢腳不遺余力的降臨,將我的攻擊瞬間化成了防衛;我護著自己的頭顱和胸腔以及心中的憤怒,透過凌亂的手和腿的攻擊死死盯著體育場里那金燦燦的捐贈人名字。
憤怒出現的還不是時候,我應該再努力調解下自己的情緒,反正也快畢業了。
我咽下嗓子眼里辛辣的滋味,視線下移不期然的看到了一個擔憂的眼神。
是姜阮的。
我懷疑我是看錯了,仔細的瞧著,連痛都感覺不到了。而她就藏在人群的最后,鏡框后面的眼睛里的確是擔憂。
真是奇怪的人。
事實上,高一階段過半時我才真正和姜阮有交際。
此前她與我沒有任何的交流;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她和郭今雨有了微弱的友誼關系,而郭今雨的背后是以霸凌我為樂的席邵元。
那時姜阮她站在教室的前端穿著修身的校服聽郭今雨聒噪的言論,不時扶一扶鼻梁上的鏡框,臉上帶著恬靜的笑容,奉承回應時的聲音也溫溫的。
當注意到我觀察她的眼神時很快的拿出一副鄙夷的神態回應我,我低下頭有些難受的避開那個視線。
再后來的兩年里,那副鄙夷神態成為了我個人專屬。
體育館里,毆打在我血從腦殼側邊流出剎那停止,席邵元沒有慌亂的往我身上扔了幾張紙幣便帶著自己的跟班和女友離開了體育館。
姜阮小步追上了他們的步伐,順道將郭今雨剛剛施舍的口紅如
往常一樣露出開心的笑臉揣在了校服口袋里;盡管她從來不化妝。
我收回視線躺在地上喘著粗氣,身上的痛因為思維的混亂而變得模糊。
等再次能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我一張張將紙幣收起,去了一趟醫務室想要簡單包扎后就去上晚自習,沒想到醫務室里人滿為患。
我站在其中靠著外傷在一堆吐的昏迷的同學中顯得分外扎眼,校醫沒有空搭理我,丟給我一瓶生理鹽水和包扎藥品套盒。
我坐在學校的花壇旁熟練的處理傷口,再抬頭時幾乎是一瞬間的變化,陰沉的天空,密集的云群,亂飛的鳥獸,以及從我面前走過露出渾噩詭異神情的體育生讓我在盛夏陡然冒出冷汗。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所謂的危機直覺。
之后許多次危險時刻我都靠著它有了一條生路,也讓一貫自傲擁有異能的席邵元與我徹底宣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