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感覺到了我們,卻隔著一層玻璃怎么也碰觸不到,她會難過的。”
他說著一些怪話,渲染了一些說不上來的奇怪氛圍。可他不是有意的,在即將去見羅萊蕾之前,辜擎一自己都陷入了關于異種的詭譎雀躍。
他的情緒已經愈發外露,甚至開始出現了一些急切的、不耐煩的口氣。
“進去之前,我的同事會給你們逐一戴好頭盔,連接緊密的特制服會讓我們的存在最大程度地弱化,但彼此發出的聲音也不能被聽到。大家請這么保持安靜吧,如果會手語,倒是可以比劃幾句。”
說完,辜擎一看向一旁的他的同事,第一個頭盔被帶到了他頭上。
宇航員如此全副武裝,是為了登上太空,而他們則是一路乘坐電梯垂直向下。電梯期間運行的時間很長,又或許單純是被悶在罐子似的特制服里,已經讓人喪失了對時間的感知。
透過可視罩往外看,入目的一切幾乎都是白的,白的箱體,白的光屏,白的人類仿佛得了雪盲,這使得溫蠻胸腔中憋著一陣不舒服的氣,比他系緊了緊緊纏繞在脖子上的圍巾還要難受。
當電梯打開后,一切由白漸漸過渡到了深海的顏色。
在這不知道多少層的地底下基地,辜擎一專門為捕獲到的人魚建造了這樣一座深海迷宮。走道是雙向透明的,他們觀察著這片人造的“海域”,深海也在注視著造訪的人類。置身其中,四方八方全是海水,身心都感受到切實的壓迫,召喚出內心極度的不安。
辜擎一朝前走著,沒幾步,眾人的頭頂忽然晃過一尾黑影。發現它的人興奮起來,想要高呼是羅萊蕾但他發出的聲音在包裹他的衣服中消解了。
他從大隊伍里落下了,但他只是癡癡地抬頭望著,望著,望著
在寂靜無聲的人造深海中,有一個人類成為了“遺物”,沒有人發現,他也沒有再抬腳。這件特制服這么沉重,干脆讓他就留在這里,靜靜地休息,成為一座無聲的雕塑好了
辜擎一返身回來,抬起笨重的手臂,對著這人的肩膀來了一拳。
不算重的力道,但把對方從關于異種的幻夢中拽醒。他如南柯一夢,訥訥地想要張嘴解釋些什么,但他又發覺有心而無力,他在這里所說的任何一句話,都無法作為有效的溝通。他終于想起辜擎一說過的手語,對著眾人,雙手努力模仿魚尾搖曳的樣子,告訴大家他剛才究竟看到了什么。
溫蠻從頭到尾是跟在辜擎一后頭的,起初他根本不知道后頭有人落隊,但辜擎一走著了一小段路后,就突然回頭并掉頭了。
溫蠻看著那個人從癡癡的神態中轉醒,又悵然若失,最后托著腳步跟上隊伍。而中途,辜擎一保持著不間斷回頭的頻率,溫蠻觀察了一會,得出這是他應對羅萊蕾的一種對策。
落隊的人恐怕沒有什么好下場得出這條經驗,b省的iait怕不是為之
付出了昂貴的代價。冷傲如辜擎一,現在也在擁護這條真知。
他們終于走過了那條“深海隧道”,眼前的景象又回到了他們過往所熟悉的實驗室,隔離區,角落里擺動的攝像頭。
剛才的一切宛若一場光怪離奇的夢,是他們大腦里對于人魚的想象的投射。
可所有人不會都集體發癔,所以那個海底隧道是真的,并且承載著某些特殊的職責。
這個熟悉的研究所走廊和剛才作對比顯得十分短,走幾步,就能望到盡頭。盡頭正是一開始他們在會場大屏幕上看到的那個水柱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