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淵能夠理解伯景郁的憤怒,也能夠理解陳縣令的不作為。
他也拿起弓箭,想著伯景郁教他射箭的技巧,拉弓放箭。
力氣不夠始終無法上靶。
再看伯景郁射的箭靶,紅心已經扎滿了箭。
庭淵就在他不遠處站著,那箭是怎么都上不了靶,伯景郁心中原是有氣,看他這毫不放棄的精神,氣消了一大半。
“上不了靶就算了,再拉下去,肩膀不受傷你的手指也要受傷了。”
伯景郁的指腹早就磨出了老繭,拉弓射箭這弦傷不了他,庭淵從前沒練過射箭,指腹的皮肉細嫩,這些弓弦對他來說很傷手。
此時他的手指已經被弦磨得通紅。
庭淵又放出了一支箭,伯景郁都不用看,就知道他這箭依舊上不了靶,拉弓的力度不夠。
他搭上庭淵的手,與他共同持箭,“力氣不夠,你放再多箭也是徒勞。”
庭淵“力量也不是天生就有的,可以通過后天練習。”
“放。”伯景郁貼著庭淵的耳邊輕聲說。
二人的視線目視前方,羽箭脫手,直直地朝著箭靶射去,正中靶心。
伯景郁從庭淵手里收走了弓箭,將庭淵的手拿起看了一下,手指已經紅了,問道“疼嗎”
庭淵搖頭,“不疼。”
伯景郁“你不必如此,我只是想發泄一下情緒。”
庭淵“我知道,你生長在京城,那些官員都是朝堂之上舉足輕重的官員,即便是權貴,他們也是有真才學真實力的,京州之外,天高路遠,當地這些官員就和土皇帝一樣,自成派系,懶政惰政慌政的官員大有人在,他們與京城那些官員不同,京城是權力的集中巔峰,要往上爬,就必須搞出政績。”
除了京州這些官員,多數一輩子都在底層做個小縣令,或者往上升個一官半職,能升到州級官員,已經是他們的官涯終點,州級往上還有京州,京州往上還有京城。
對于這些基層的官員來說,這輩子進京,也就是科舉那一次,很多官員科舉入仕后就不曾再進京過。
庭淵與伯景郁說“像陳縣令這樣只做自己該做的,在官員之中,已經算很不錯了,若他這樣的官員要被砍,那整個中州官場到時候恐怕也剩不下多少官員了。”
伯景郁嘆氣,“道理我都明白,卻還是氣不過。”
庭淵“你代天巡狩,所到之處,自然是希望官員勤政,希望每一位官員都能做實事,但往往這種期許只能是期許,無法落實,再有棱角的官員,進入官場時間門久了,也會被磨平棱角。”
“官場是一個很復雜的地方,就是一個大染缸,官場本身出問題了,把官員扔進去,要求他們做到勤政愛民獨善其身,這是不可能的,所以還需你自己看開一些。”
伯景郁“若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縱下去,無人為朝廷做事,天下的百姓怎么辦”
庭淵道“這官場就像是一棟年久的高樓,內里已經腐朽,被蟲蟻侵蝕,修修補補也只能延長壽命。”
伯景郁“難道要重建一棟高樓”
庭淵搖頭“重建高樓所需的材料你有嗎”
“沒有。”伯景郁很清楚,他們沒有儲備人才。
庭淵兩手一攤,“是啊,你沒有材料,無法重建,那就只能使用這棟危樓,那么就注定了你要容忍這些,若眼里容不得沙子,把它們全拆了,摧毀的又豈止是這棟房子,還讓里面的居民失去了遮風避雨的地方。”
伯景郁“不能拆,不能重建,那還能怎么辦”
庭淵問他“房子是由什么構成的”
伯景郁想了一下說“柱體,房梁,臺基,瓦片,木框”
庭淵滿意地點頭,又問他“那你覺得不能拆,不能重建的情況下,如何才能讓房子更結實”
伯景郁瞬間門明白了,眼里的困惑消失,“替換柱體房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