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早霜風都得給伯景郁匯報這段時間經歷過的事情,他是逃不掉的。
霜風也知道伯景郁對他們的耐心是有限的,上前一步道“我們從劉家這里查到了偷田事件背后的主謀。”
伯景郁問“是誰”
霜風頓了片刻,“是顏太師。”
“誰”
伯景郁非常驚訝,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聽。
颶風也驚了。
屋內眾人的視線都落在了霜風的身上。
伯景郁的視線能噴火。
霜風的心頭微微顫了一下,頂著壓力又重復了一遍“顏槐序顏太師。”
伯景郁抬手想要拍桌子,腦海里想到庭淵的話,停住了,可他還是氣不過,將桌上的茶盞全都掃落在地。
“可有證據”
伯景郁不相信顏槐序是這樣的人。
霜風道“有。”
他將放在桌案旁的冊子拿來,遞給伯景郁,“這是劉家管事的親筆寫的認罪書和證詞,他在上頭簽字畫押了。”
伯景郁接過冊子從頭到尾看完,越看越生氣。
沒想到這背后還牽扯了四十年前賑災用的災糧,他們從中貪了三千萬石的糧食,這些糧食可是一千萬老百姓一年的口糧,當時西府原本的居民和逃難過來的百姓加在一起得有一億口人。
許多百姓因為口糧不夠被餓死,其他地方的百姓省吃儉用,可以說是勒緊褲腰帶過日子,糧食全都往中州運來賑災。
三千萬石的糧食,若是全都拿來賑災,少說有幾百萬人是可以不用死的。
伯景郁的腦海里浮現顏槐序那張慈祥的臉。
有一年西州叛軍潛入京城傳播天花,那一年京城非常不安全,宮外天花肆虐,百姓叫苦不迭,重要的官員全都被留在皇城內處理公務。
情況緊急,伯景郁并沒來得及被接進宮內。
王府內也出現了人感染天花,廚房最是嚴重,廚娘們與送菜的人接觸,都染了天花,食物全都不安全,即便王府內千防萬防,伯景郁還是染上了天花,高燒不退,而留在王府內的太醫也染了天花,年紀大了身體不好,直接病倒了。
當時六十多歲的顏太師冒險去叩宮門找太醫,又將伯景郁接回太師府親自照顧。
顏槐序在伯景郁的記憶里,就是一個非常慈祥,非常寵愛他的人。
每年元旦都會給他包一個豐厚的紅包。
別人將他當小王爺,只有顏槐序拿他當親孫子,待他比待親孫子還好。
他寫不好字父親會罰他,每次都是顏槐序帶著吃的過來解圍,讓他可以休息片刻。
明面上伯景郁稱他亞祖,私下他都是喊爺爺。
他實在是難以接受這背后的主謀會是自己視為親爺爺的人,明明那個人那么慈祥。
他記得有一年他們一起逛廟會,累了在茶樓吃茶,結果那茶水不干凈,顏槐序喝了茶水拉肚子,人都虛脫了,父親說要去封了茶樓,是顏槐序制止了父親。
當時顏槐序說茶樓是幾十人生存的地方,不能因為自己拉肚子就讓這么多人失去生存的工作,茶樓里的工人還要養家糊口。
還有一次府中的丫鬟打掃房間時,不小心將他最喜歡的花瓶打碎了,老夫人說要將那丫鬟送到衙門去,讓衙門嚴懲,也是顏槐序阻止了老夫人,保住那個丫鬟,說不過一個花瓶,碎了也就碎了,哪能和人比。
伯景郁很多仁善都是和顏槐序學的。
顏槐序一直在教導他,要他仁慈,要他愛民如子,可就是這樣一個人,為了一己私利,卻坑害了數百萬人的性命。
中州這片土地下埋了多少尸骨和冤魂
他一直視為榜樣的亞祖,實際上是一個披著人皮的惡狼,他所有的善良都是偽裝的。
人前善良,人后惡毒。
桌上已經沒有他能夠掃落的東西,伯景郁將手里的冊子重重地扔出去,砸中了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