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琉璃境中變得模糊。
濯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但在元神的承受力到達極限時,她毫不猶豫地擊碎了琉璃玉,讓元神從琉璃境中解脫。
五行清氣包裹著她輕盈的魂體。
元神歸位,濯纓睜開了眼。
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刻著學宮的金烏標志,她還在學宮內,但屋內并沒有人。
重新回到這副病骨支離的身軀,酸軟沉重的感覺又重新占據她的感知,濯纓輕嘆了一聲,緩緩從床榻上坐起。
然后發現自己被扎成了一只刺猬。
“你在上清琉璃境中待了三日。”
這聲音一出,濯纓有些意外。
因為這聲音不是由人發出,準確的說,聲音是從逐漸出現在她面前的法相傳來。
金光點點凝聚,如星河排列,組成了一道宛如神女臨世的奇妙幻景。
來者并沒有以真身降臨,但金光法相足矣映出她的眉目,而她的模樣,這天底下應該沒有人不認識。
“見過天后娘娘”
正欲起身見禮的濯纓被一道渾厚靈力扶住。
“上清琉璃境乃仙界人人畏懼的苦修,你為何執意要在里面待三日之久”
醇厚柔美的嗓音如海之寬,地之廣,有包容萬物之感。
濯纓沒想過天后娘娘會親自來見她,默然片刻才定了心神,答
“我以為,天后娘娘準許我入學宮,便是準許我修煉。”
“你以為我是來問責的”
她笑了笑,嗓音如柔和的水波。
“修煉不在一時之功,而在細水長流,你太急躁了,要不是封離神君叫來炎君為你引針注氣,你凡人之軀,早已耗盡精氣而亡。”
濯纓緩慢地眨了眨眼。
她不知道會有這樣的后果。
修行之事她前世也聽過不少,無非天賦與刻苦二字,她自問有過目不忘之能,也敢拋卻生死專注修行。
只是,從來沒人教她具體該怎么做。
至微圣人有弟子三千,無法面面俱到,濯纓自幼做學問大多靠自學。
而人皇和皇后就更不會做她的引路人了,人皇忙著開疆擴土,皇后忙著教導她自己的親生女兒。
不管是學詩書禮儀,還是涉獵術法之道,皇后都會為昭粹規劃得面面俱到。
她今日想學刺繡,皇后便給她請來全大雍最好的繡娘。
明日又想學騎馬,皇后便讓母族送來一匹輾轉從仙界買來的天馬。
昭粹的興趣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偶爾一時興起會來找濯纓玩,抱怨母親給她安排了太多功課,把她的時間塞得滿滿,壓得她喘不過氣。
濯纓無法安慰她。
因為對于那時想識字都找不到人教導的濯纓而言,昭粹的煩惱太奢侈,太遙遠,讓她太難以理解。
沒有人會為她引路。
長久以來,她都已經習慣遇事自己摸索,自己試錯。
“抱歉。”
她回過神來,垂眸歉聲道
“濯纓愚鈍,給大家添麻煩了。”
那句“今后不會再犯”卡在她的喉間,要說出口仿佛極為艱難。
理智告訴她她如今屈居人下,保命為上,但情感上又無論如何都無法放棄在學宮修煉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