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虎腦子懵了,不知道該做出什么反應,好一會兒才消化了她的每一句話。他突然來了精神,忘了身上的痛,繼續問“你沒騙我”
“你都要死了,我騙你做什么”
“也是。”這話可信,隋虎又問“后世是什么樣的”
“嗯”隋玉思索著該怎么說,她太久沒想起過她的上輩子了,隨便一對比都能讓她活不下去。
“我生活的那個朝代沒有皇帝,律法健全,女人能上學,能經商,能當官,男人只能娶一個媳婦,兩人過不下去能離婚,各自婚嫁吃穿住行用各方面都極為便利。還有,在我那個朝代,坐飛機從輿縣到西域,早上出發,晌午就到了。”隋玉重重嘆口氣,說“你看我倒霉吧,跟你們在路上走了快四個月了,還困在山窩窩里,還遇到了野狼夜襲。”
“你說真的”
“我編也編不出來啊。”
“也是。”聽她講,隋虎難以想象她說的都是什么東西,那個畫面他想象不來,更是接受不了。
“那你的確倒霉,這一路流放,我都受不了。”他說。
隋玉傾身往他腿上看,歡喜道“血止住了。”
“你是個好姑娘,你是真擔心我。”秘密跟他說了,還盼著他能活。隋虎動作緩慢地松開手,給兒子揉了揉耳朵,湊近了說“你姨娘來接我了,她跟我說讓你別怕你姐,她是看你被嚇到了,又送你姐回來陪你。”
隋良急切抬頭,什么也看不見。
“我厚顏無恥一回,良哥兒托付給你了,這一路我拿你當親女兒照顧,沒虧待過你,求你帶他去西域,飽一頓餓一頓,當狗養都行,讓他長大就行。”隋虎抹了下眼淚,長嘆一聲,跟兒子說“她是你親姐,爹走了你跟著她,不準再害怕她。”
“不交給隋文安”為了讓他放心,隋玉摟過隋良,這回他沒掙扎。
“不給他,他自身難保,我也不放心他,優柔寡斷沒個狠勁,這點他不如你。”隋虎望天,夜幕轉青,天快亮了,不知道他還能不能看見日出。
“我死之后,他會覺得愧疚于你,到了西域若有余力必回托人給你找個清白人家。你嫁的男人若是個尋常人,沒權沒勢,你就跟老大一家撇清關系,跟隋慧隋靈都別有來往。”隋虎低聲叮囑,他覺得口發干,勉力吞咽一下,繼續說“躲著流放過去的犯人,跟我們這一族的人斷絕往來,像今夜這般發狂發癲的人,往后還會有。”
見隋玉不吱聲,他又說“我們一家家破人亡是受他們拖累,你別被豬油蒙了心,若不是若不是有求于他,這一路我也巴不得罪魁禍首死干死盡若是能活,誰又愿意去死,我的日子過得好好的。”
“你們不像我認知里的宗族關系。”隋玉說。
隋虎冷笑一聲,侄子可比不得親子。
“我覺得罪魁禍首是朝廷,是律法,在我”有隋良在,隋玉含糊地一筆帶過,“在律法健全的朝代,犯人就是殺人放火屠人全家,也不會判誅連三族,坐牢的坐牢,抄家的抄家,只判涉事的人,罪不及家人。”
“那不足以平民憤。”隋虎理解不了。
“對啊,你也說是平民憤,如今朝廷判流放三族就是為了平民憤,我們本無罪,是律法按頭我們有罪。”隋玉這一路反復糾結著這個問題,其他人怨怪隋文安兄妹三人她能理解,就是打人推人她也覺得沒問題。但在她的認知里,他們罪不該死。
“隋九山犯罪的確該死,但律法判三族流放就是錯了,我們最該恨的是朝廷。不過朝廷沒人能反抗,所以只能把恨傾注在隋文安兄妹三人身上,恨不得殺而快之。但在我那律法健全的朝代,他們今夜這樣故意害人性命,他們犯罪了,他們也是惡人。”隋玉滿腹糾結,她低頭問“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不明白,我覺得你按我說的做最好,離所有人遠遠的,用過撂過。”話落,隋虎頓了一下,又說“你那個朝代挺好。”
隋玉點頭,“我會考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