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頭一次見你這么低聲下氣。”隋玉扯了下嘴角。
她這么一說,隋靈就繃不住了,她捂著嘴嗷嗷哭,“三叔、三叔是為了救我們”
“三叔若不是護著我就不會被狼咬,玉妹妹,我恨不得是我死了。”隋慧也哭了,她朝隋玉和隋良跪下,“你打我罵我,我對不起三叔,對不起你跟良哥兒。”
“干嘛,我死了爹還要來哄你們”隋玉推她一把。
隋慧改了跪姿坐在地上,她擦去眼淚,說“是我糊涂了。”
眼瞅著隋文安提著一罐水走近,隋玉說“救你是他自己的決定,從傷到死,我沒聽他說過后悔保護你。”
三人聽明白了她的意思,隋文安放下罐子抱起隋良,說“良哥兒往后好比我親兒。”
隋玉無心在跟他們抱頭痛哭,她軟著腿去草叢里尋韭菜,再不吃點東西她要餓死了。
烤狼肉的火堆里還有火,隋文安提著罐子過去摁進火堆里,有官兵過來,他謹慎地問“官爺,可要喝口熱水”
“又不是大冬天,喝什么熱水。”
“罪人的兄弟小,沒口福吃狼肉,我給他煮兩碗韭菜水。”
官兵點頭,說“速度點,再有半個時辰要動身趕路。”
隋文安將這個消息告訴三個妹妹,四人加快動作燒水燙菜,韭菜擇干凈就丟進沸騰的水里,燙變色就撈出喂嘴里。
半個時辰后,哨聲吹響,隋文安用草繩綁住罐子口,他拎著半罐開水涌進人群里跟著趕路。
打死的逃犯沒人挖坑掩埋,血漬已經曬成了暗紅色,上面附著密密麻麻的飛蟲蒼蠅,看著可怖又惡心,路過的人紛紛繞開。
隋玉拉著隋良也遠遠躲開,隋文安的胳膊傷了,沒人能抱他,他只能跟著下地走。
浩浩蕩蕩的人群離開了血氣沖天的地方,循著太陽落山的方向一路向西,夜半時抵達矗立在草原邊緣的一處驛站。
“若是昨晚能繼續趕路”隋靈恨不能時間倒流。
“噓,閉嘴。”隋玉瞪她,雖說是無心之言,但這話被有心人聽去了可不得了,添油加醋一番就是在指責官差決斷有誤。
隋靈面對她心虛,隋玉說什么就是什么,讓閉嘴,她就閉緊嘴巴不吭聲了。
進了柴房,草鋪剛鋪好,役卒就送了熱粥過來。夜已經深了,廚子估計不耐煩做飯,粥水可能在鍋里煮了幾滾就出鍋了,黍米還是硬的,咬在嘴里嚓嚓響。
沒人敢嫌棄,雖已住進了驛站,草原上的陰影還讓人心有余悸,生怕哪句話就惹得官兵不喜。
柴房里早早就安靜下來了,隋玉將晌午沒吃的狼肉都裝罐子里,再用稻草塞住口,免得夜里被耗子偷吃了。
“堂兄,今后我們輪換著守夜,兩兩一班,今晚我守前半夜,你守后半夜。”隋玉說。
“守什么夜還要守夜”隋靈不解。
“以前每天夜里都有三叔守著我們好,玉妹妹,我聽你的。”隋文安說。
隋玉讓隋良挨著她睡,柴房里呼嚕聲漸起,身側的三人卻是輾轉反側,她開口說“要是睡不著你們起來守夜。”
“我守吧,我守上半夜,靈兒守下半夜。”隋慧坐了起來,她低聲說“我從不知道三叔每天夜里還守著我們。”
隋玉遂了她的意,她躺下,叮囑說“發生什么事都不能離開這方寸之地,有人過來就大喊,官兵來了打死一個算一個。”
話是說給周圍的人聽的。
“我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