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卒帶人捧著獎賞走進十三屯時,隋良正在巷子里跟二丫玩踢毽子,巷子里的小子都看不起隋良的身份,又嫌棄他是個啞巴,都不愛搭理他,只有小丫頭們覺得他長得好看,還會踢毽子,平時玩耍時會拉上他。
“良哥兒,指定是你姐夫又立功了。”二丫大聲喊,她踢飛雞毛毽子快步迎上去,歡快地問“叔,是不是趙夫長又立功了”
武卒點頭,他看向隋良,問“你姐呢”
“良哥兒阿姐出去打獵了,她不在家。”二丫代答。
隋良點頭。
武卒思考了片刻,他琢磨著謊報死訊得低調,將獎賞留下后說明天再來。
隋玉傍晚回來聽到二丫轉達的話,她心里頓感不安,盤點一下獎賞,除了十斤肉一壇酒外,還有十錠銀子,一共二十兩。
“二丫,來報信的人是不是笑著的”隋玉打聽。
二丫搖頭,“不是,沒怎么笑。”
隋良從她的話里聽出不對勁,他面露緊張,不安地攪著衣角。
隋玉摁了摁心口,她抓一把熟豆子給二丫吃,在二丫走后,她憂慮地暗嘆一聲。
隋良抓住她的手,隋玉勉強笑了一下,說“你姐夫又立功了,我去把肉腌了掛起來,做成臘肉等他回來。我們今晚煮豆子粥,你來幫我燒火。”
姐弟倆心底都暗藏隱憂,這頓晚飯誰都沒吃飽,剩下的豆子粥混著菜葉子燉煮喂豬。
喂了豬,隋玉燒水燙雞毛,貓官安靜地守在一旁盯著雞屁股,這是屬于它的。
十斤豬肉和一只野雞抹鹽后掛起來,隋玉抓一把草灰仔仔細細搓洗腥臭的雙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突然覺得這個夜晚安靜得嚇人。
好不容易熬到天明,隋玉牽著隋良站在巷子口等昨天報信的人。
老牛叔抱著他閨女出來,走過來說話“你倆站這兒做什么聽說你男人又立功了”
“獎賞已經送來了,只是人還沒回來。”隋玉伸著脖子往巷道外望,說“昨天我沒在家,報信的人說今早再來。”
老牛叔咂摸出不對勁,有什么非要當面才能說的恐怕是有壞消息。
巷道盡頭出現個人,隋良猛地站直,他扭頭望著隋玉做口型就是他。
隋玉打起精神,心懷忐忑地盯著走過來的人。
武卒清了下嗓,他壓下眉眼,一臉沉重地走近,說“趙夫長的媳婦是吧我隨你回去說。”
隋玉心里一咯噔,她慌了,手足無措地看著武卒,愣了一會兒才快步帶人回去。
“我男人怎么了”隋玉進門就問,話落,怕從武卒嘴里聽到不好的消息,她趕忙打岔,說“大哥你喝不喝水家里沒熱水,天冷了,我去給你燒碗熱水。再不然你喝不喝酒我家里還有酒,我去給你倒。”
武卒看她又急卻又裝作無事人一般,他猶豫了片刻,轉而想到趙西平被這女人的枕頭風吹得迷了心竅,他摁下
心底的猶豫,含著試探說“不用忙了,我說幾句話,說完就走。”
趙兄弟沒了,胸腹被砍刀剌開,不等找到醫館先發起高熱,還沒撐到天黑就咽氣了。”
隋玉的臉色霎時變得蒼白,一瞬間,人宛如沒魂了一樣,站在灶門前像個木頭人,眼神也黯淡空洞下來。
“趙兄弟托我給你帶句話,讓你改嫁,不用為他守著。”武卒又說。
隋玉腦子嗡嗡響,她什么也聽不見,一行眼淚無聲滑過臉頰砸落在地上。
武卒看她兩眼,美人落淚,震得人心驚,他突然心生不忍。
老牛叔不知何時過來了,他懷里沒抱孩子,獨自一人站在門外,活生生的一個人就這樣沒了
活生生的一個人就這樣沒了隋玉抬眼四望,這個院落的角角落落都有男人的身影,好的壞的,生氣的笑著的,活生生的一個人,竟因為她沒命了
腿上一軟,隋玉癱坐在地,她放聲大哭,哭了幾聲又放聲大笑,她是鳩占鵲巢的斑鳩,害死了這座宅子的主人,占了這個宅子過著安順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