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西平快跑幾步,他記得有年冬天,應該是客舍才蓋起的那一年,隋玉天天在這里等他回來。
“是我爹。”小崽高興地蹦幾下。
“怎么不在家里待著晚上的風還是有些涼的。”趙西平蹲下抱起孩子,一手掌著大壯的頭,說“回去了,你們吃飯了”
大壯點頭。
“爹,你看。”小崽提起一直挎在身上的兜兜,喜瞇瞇地說“我娘給我做的。”
“你娘”趙西平下意識是覺得隋玉回來了,然而稍稍一想,心里漫上失望,他摸著挎兜問“今天有西邊的商隊過來你娘托他們捎回來的”
小崽重重點頭,“舅舅也有。”
“就兩個挎兜”趙西平追問。
“嗯。”
“沒有我的”趙西平失落,“真就只有兩個挎兜”
小崽覷他一眼,不吭聲了。
趙西平去找隋良,找了隋良又去找秦文山的商隊打聽隋玉的情況。
“我們離開樓蘭的時候,玉掌柜也要動身前往尉犁國了,算著日子,她現在估計已經在尉犁國,或許已經離開尉犁國,踏上去輪臺或是龜茲的路了。”秦文山說。
尉犁國比樓蘭國的人還少,其中一半還是大漢囤田官帶著減刑人員在當地開墾土地種莊稼,以及修筑烽燧。當地百姓多是自給自足,做些沿途商隊的生意,賣糧草和口糧,足夠糊口。
隋玉從樓蘭帶來的咸魚干在尉犁全部賣掉,全部換成人和駱駝的口糧,大概從中賺了三百錢。
在尉犁國短暫地歇息一天,隋玉帶著商隊繼續西行,與兩隊胡商交錯而行。
“大掌柜,其中一個商隊要去敦煌,給家里捎帶的葡萄干和三條裈褲托給他們了,約定他們去了敦煌,不管在長歸客舍住多久,住宿不用給錢。”張順過來交代。
“免住宿錢,吃喝還是要給錢的。”隋玉說。
“是,我也是這樣說的。”張順拿起水囊喝口水,說“胡商說往西走五天,大概就能看見龜茲城。”
“聽說龜茲城遍地金銀珠寶。”小春紅興奮地接話。
“聽誰說的”宋嫻問。
“難道不是”小春紅面露疑惑,“我在樓蘭的時候聽路過的商人說的。”
隋玉掩嘴大笑,“若是龜茲城遍地是金銀珠寶,早就被匈奴攻陷了,它就是鐵汁澆筑的城墻,也被砸爛搶空了。”
遠處的農田里,一個老婦人聽聞笑聲看過來,緩緩升起的朝陽光芒四射,一行上百頭駱駝組成的商隊載滿貨物逆光往西走。
“奶奶,你在看什么”一個細瘦的半大少年問。
春大娘搖頭,彎下腰繼續栽種水稻苗。
商隊離開這
片不缺水的綠洲,越往西行,土壤荒漠化的程度越嚴重,從南邊沙漠刮來的風沙在草根堆積,一叢叢荒漠野草失了綠意,埋上枯黃之色。
駱駝低頭嚼口草,沙礫在它們齒縫間嚓嚓作響,宛如嚼人頭骨一般,讓人頭皮發麻,身上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