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玉搖頭,她清了清嗓,說“為了一時的舒坦,害了子孫幾代人。”
“怎么說”宋嫻疑惑。
“玉掌柜,睡醒了來吃飯了,羊肉燉好了。”老金站遠處喊人。
隋玉讓小春紅提兜黍米,再拿一塊羊絨布作為她們一行人在老金家吃飯的回禮。
“你們日常除了吃肉,米面是怎么解決自己種的有地嗎”隋玉問老金。
“有,我年輕的時候出去過,買了糧種回來,從那之后,我們吃喝不愁,衣裳也不缺,冷了有羊皮裹身。”老金說。
宋嫻想問要是熱了呢莫非像野人一樣裹個皮裙又覺得這個問題冒犯,她將話咽進去,沒有再問。
一人盛一碗羊骨坐在木屋外面啃,老金跟隋玉打個招呼,留他孫子看家,他去給其他人送飯。
午后,隋玉帶著女仆去山上流淌下來的小溪里翻找石頭,河谷里的石頭經過常年的沖刷,形狀圓滑,顏色也多,青的、紅的、黃的煞是好看。
身后有腳步聲傳來,是小金牽著一匹高頭大馬找過來,他走到隋玉面前直愣愣地說“額要跟你換她,用馬。”
他的漢話很生硬,聲音粗啞,可能是跟人交流少的緣故,說話的順序也亂七八糟的。
“我跟你阿爺說過了。”隋玉兜起石頭站起來,說“晚上讓你阿爺來跟我聊。”
“馬給你。”小金把馬撂下,人轉身跑了。
隋玉皺眉,她看向小喜,說“你看中他什么了話都聽不懂。”
小喜漲紅了臉,訥訥不出聲。
“我以為你是個聰慧的丫頭,哪知只能看見點蠅頭小利,就圖跟著他有肉吃”隋玉毫不留情地罵。
“主子,我們去幫張順他們砍柴。”小春紅想給她們騰說話的地方。
“不用走,你們也都聽著。”隋玉伸手攔下人。
“你是不是覺得留在這里找個男人一起過日子,放放羊種種地,生幾個孩子,一輩子就順順當當過去了,比當個奴隸好”隋玉又問。
小喜點頭,在敦煌的日子過得是挺不錯,但出關走商太累了,為了趕路經常徹夜不休,路上還會遇見狼群,睡覺都要提著心,還要爬雪山,太難了。跟這些受苦受難的日子相比,她覺得跟小金在草場上過日子挺好,睜眼閉眼只用操心做一天兩頓飯,雖然說見不到外人挺冷清,但生了孩子就有事忙了。
“你有沒有想過你會生病你生孩子會不會難產孩子會不會生病你們會不會病死老金五六十歲了,他膝下只有兩個兒女,難道他妻子只生了兩個還有小金的娘,那個婦人走路直不起腰,多說幾句話就呼哧呼哧喘粗氣,她病成那個樣子,連個看病的地方都沒有,只能苦苦捱日子。小喜,你能確定你留在這里會半生順遂無病無災”隋玉發問。
小喜啞聲,其他人若有所思。
“你看過長安的
繁華,知道關內關外地界之大,見過綾羅綢緞,吃過鹽和醋,嘗過咸菜酸菜,除了羊和馬,你知道還有驢子、騾子、豬、駱駝、雞鴨、野狼,你問問小金知不知道這些東西是什么。你如果留在這里,你的孩子會跟小金一樣,吃菜沒鹽,酸甜不知。在你死后,你的子孫后代永遠走不出去這重重大山,一代代人活在這片草場上,睜眼為了吃喝,今天重復昨天的日子,明年重復今年的日子,一年復一年,死了再埋在這片草場上。”隋玉繼續說,見小喜臉上出現動容之色,她放緩語氣,溫和地說“不要圖眼前的安逸,我們受些苦捱些累,多攢些錢,不混吃等死,對日子有盼頭,下一代也有指望。”
“我的后代有什么指望”小喜啞聲說,“跟我一樣,還是個奴隸。”
“拋去奴隸的身份不談,你看得上小金嗎”隋玉發問,“你說的話他能接上嗎他懂你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