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睡了”她在黑暗中瞪他。
“你睡得著”
睡不著,人在半夜醒來總是很清醒,尤其是在喝過水說過話之后。她煩他,伸手過去掐一把,說“都說不喝水了,非得讓我喝水。”
“我可沒逼你喝。”趙西平笑。
“碗都遞我嘴邊了,還沒逼我喝讓我喝你兒子的剩水。”察覺他身體回暖了,隋玉把趴在她懷里的孩子塞過去,“去跟你臭爹睡。”
“我爹才不臭。”
趙西平哈哈笑,氣得隋玉翻白眼。
“下雪了,明天殺兩頭豬。”趙西平說起正事,“圈里有四十三頭豬,一個月殺十頭,過年的時候多殺五頭,等到明年開春,豬圈又空出來了。”
“行,我也想大口大口吃肉了。”只有自家殺豬,隋玉在燉肉吃肉的時候才不心疼,因為不是出錢買的,吃肉也不用錢衡量,吃的時候才爽快。
“我也想大口大口吃肉。”小崽學舌。
“還不睡啊”隔壁敲墻,趙父的聲音里夾著不耐煩,“大半夜的,一直說個什么勁。”
趙西平之前的好心情一下子蕩然無存,他又有些煩,實在是掃興。
“睡覺。”隋玉躺平,她掖好褥子閉上眼睛,說“今晚你倆抱著睡,別來煩我。”
不行,小崽爬過去,就要貼著她睡。
“不是說你爹不臭”隋玉拉起褥子蒙著頭,躲在被窩里說話。
小崽竊笑兩聲,他湊在隋玉耳邊悄悄說他撒謊了。
“趙明光,我聽見了。”趙西平冷哼,“嫌我臭,明年你去跟你舅舅睡。”
小崽不吭聲,他閉眼裝睡卻睡不著,安靜不了一會兒,又哼哼唧唧要撒尿。
門開了,一連串腳步聲在院子里回響,趙父翻個身,小聲嚷嚷說“再折騰一會兒天亮了。”
趙母懶得搭理他,下雪天又沒什么活兒,早上晚起一會兒又耽誤什么了這死老頭子就是沒事找事,老三又給他好臉色看了。
飄落的雪籽變成雪花,夜靜了,人也陷入沉睡。
天光大亮時,雞都嫌冷還趴在窩棚里,趙父開門出來了,他在院子里又是驅趕墻頭的鳥,又是催著老婆子起床,一大早鬧得大家都睡不著。
趙西平板著臉開門出來,一聲不吭地盯著他,趙父的聲音漸漸消失了,他踢了踢雪,縮著脖子出了門,徑直去廚院。
院子里恢復安靜,隋玉摟著小崽又睡個回籠覺,醒來時,兩頭豬已經宰了,張順和李武正在潑水燙豬毛。
“倉房的爐子上溫的還有粥。”趙西平跟隋玉說一聲。
“好。”隋玉牽著小崽靠近他,問“你繃著臉做什么什么時候起的我都沒聽見動靜。”
趙西平壓根沒睡,躺下去睡不著就起了,一出門就找老頭子談話,父子倆爭執幾句,老頭子落敗,一一應下老三提的要求。
但趙父還憋著氣,之后的日子,除了吃喝睡,他不跟兒子孫子多說一句。
隋玉從頭到尾沒露面沒吱聲,裝作不知其中的口角官司,見到人給個笑臉,沒看見人也不往公婆面前湊。
殺豬菜的香味驅散了凜冬的寒氣,隔三差五宰兩頭豬,灶房里的燉肉味就沒散過,大伙吃吃喝喝,吃飽喝足在茶舍里打發時間,不關心外面是下雪還是天晴。
“今年冬天過得忒快,一轉眼,又年關了。”胡商從客舍走出來松松腰帶,他拍拍腰間的肉,跟他大兄說“好些年沒長胖了。”
恰巧隋玉冒雪過來,她跺跺腳上的雪,問“站外面做什么不怕冷啊”
“身上有膘,不怕冷。”胡商玩笑。
不僅是客商長胖了,隋玉也長胖了,臉又圓了回來,這段日子肉食不斷,她養得氣血豐盈,家庭和美,日子和順,她一天到晚都是好氣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