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陳善農老先生,老家在隴西縣,之前在霍家謄抄案牘,如今年老體弱沒人再聘請,他本打算回老家養老,我看敦煌和隴西離得不算遠,就勸他去河西游歷幾年,他答應了。”左都侯說話不講究,當著老頭的面,咵咵一通說,把老頭的底掀干凈了,免得他去了新主家倚老賣老。
宋嫻跟隋玉對視一眼,她出聲說“陳老去我家如何束脩一年一千錢,吃穿住行我全包,我家有一兒一女,您教他們識文斷字,若想出門游歷,我安排仆從護送。”
陳老沒說話,他垂著松垮的眼皮看了看在場的人,問“只有兩個孩子”
“是啊,不過我這妹子還有個三歲小兒,噢,她還有個十四歲的兄弟,已經識些字,恐怕跟我家的孩子學不到一起去。”宋嫻回答。
“跟誰學的字”陳老問。
“我教的,我識不少字。”隋玉開口,她不明白他在猶豫什么,但見宋嫻邀請不來,她躍躍欲試著想把這個人拉去她家,于是出言說“您是打算多培養些孩子還是喜好熱鬧我在敦煌開了家客舍,用來招待東來西往的客商,除了夏天,一年三季都有客商入住。您若是喜好游歷,其實可以多跟客商們交談,關內關外各地的風俗人情以及山水走向,他們各有見聞。”
松垮的眼皮掀了起來,陳老來了精神,宋嫻見狀暗嘆口氣,隋玉讓她先開口了,她沒把人搶回去是沒緣分,勉強不來。
“她的客舍占地廣,您若是想多教些孩子,放出消息后,城里的孩子過去不愁沒地方坐,我的孩子也可以去客舍學習。”宋嫻幫腔。
“不要太多,我老了,精力不濟,教二十個孩子足矣。”陳老看向隋玉,說“我過去了,你兄弟給我打下手管教孩子。”
“當然可以。”隋玉應下,“束脩一千錢,衣食我全包,若是想出門游歷,我安排仆從護送。”
陳老點頭,他轉身說“勞煩左都侯送老朽過來。”
左都侯收起銅鏡,他隨意地點下頭,說“人送到了,錢也送到了,我走了。”
隋玉送他出門,隨口說“這幾天涼快,痘又消些了。”
左都侯露出笑,“這幾天我不當值,按你說的,早睡早起,清淡飲食,臉上的痘消了不少。”
隋玉道聲恭喜,“后年我再過來,你或許已經變成個美男子了。對了,我若是再運蜂蜜過來,到時候如何找你”
“西市的安平坊,你找崔童跟他說蜂蜜,他自會去尋我。”左都侯翻身上馬,說“祝你一路順遂。”
馬蹄疾飛,泥點子飛落,隋玉后退兩步避了避,“謝謝”二字還未說出口,棗紅馬已經跑遠了,拉著蜂蜜的馬車
跟著離開。
三天后,左都侯家的仆人拉走剩下的九百罐蜂蜜,隋玉收下尾款,隨后在長安城以一千二百錢一匹的價格買下二十八匹綢緞。
七月初七,由一百七十頭駱駝組成的商隊載著布匹和錢箱離開長安。
“二伯,你看迎面過來的商隊,其中是不是有好幾個女人”走在商隊前面的客商說,“這是不是小崽的娘帶領的商隊”
“你問一聲不就知道了。”
“我們靠邊,給對面的讓路。”隋玉偏頭跟張順說。
張順騎著駱駝出隊,他驅著駱駝往后跑,大著嗓門喊“靠右,給對面的商隊讓道。”
“他們讓道了,我們加快速度過去。”
兩個商隊間的距離拉近,打頭的客商向張順道謝,他的目光掠過幾個女仆,在看見隋玉的臉時,他頓了頓,問“可是長歸客舍的玉掌柜”
隋玉眼睛一亮,“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