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坊主買下的地距客舍有二十里遠,隋玉騎駱駝過去最快也要一柱香的功夫,她上次過去是劃地買下的時候,過了半個月,她聽說杜坊主雇了人去挖渠引水,想到她種棉花需要河泥做泥坯,故而又走一趟。
主事的人是杜桑紫,他聽到蹄聲,認出騎著駱駝跑來的人是隋玉,他丟下鐵鍬走過去,問“玉掌柜,您是無事溜達”
“我過來看看,這是開挖的第幾天”隋玉問。
“第三天。染布洗布用的水多,挖的河渠不能過窄過淺,這是個耗時的事,所以沒出正月就動工了。”杜桑紫解釋。
隋玉利索地跳下駱駝,她走過去看,這里的土比客舍附近的土更貧瘠,沙石混泥,土質堅硬,鍬踩下去入土不過手指的兩個指節深就踩不動了。鍬頭挖到石頭,刺耳的聲音搓得頭皮發麻,腮幫子里的骨頭都跟著發酸。
“這估計要挖兩三個月。”隋玉說。
“是的,就是想趕在河流的豐水期到來之前挖好。”杜桑紫接話。
隋玉指了指跟河渠相連的河道,說“這兒也要挖吧”
“不挖,河道不深挖,不讓河道蓄水,以后要把水引進河渠,臟了污了再從另一端排出去,廢水不入河。我爹聽關外回來的商隊說過,這條河的水流經沙漠,他說這是沙漠里野獸和過路商隊的救命水,要是摻了洗布的廢水,那就是在害命。”
“你爹有良知。”隋玉說。
“我們的織布坊是一代代傳下來的,以后也要傳下去,不能干壞名聲的事。”杜桑紫很是驕傲。
隋玉起身,不再耽誤他做事,說“河渠挖深了,下面要是出現淤泥,你跟我說一聲,我讓奴仆過來挑,我種棉花做泥坯需要用沒落過草籽的河泥。”
杜桑紫恍然,“好,要是有淤泥我就告訴你。”
“那你忙,我不打擾了。”隋玉起身離開,不過她沒回去,而是騎著駱駝繼續向北跑。一個時辰后,橫亙在北方的土墻越來越近,這處城墻不知什么時候修好了,上面不見人影,風聲呼嘯而過,尖利得像是鬼嚎。
隋玉驅著駱駝跑了一圈,快晌午時從客舍的東邊繞了回去,從駱駝背上下來時,手腳凍得快沒知覺了。她快步走進茶舍,暖風一吹,臉和耳朵先感覺到疼。
不少客商端來羊肉鍋子在茶舍吃飯,兩只黑狗在桌子下面游走,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大黑和小黑棄了骨頭顛顛迎過去。
隋玉提起銅壺給自己倒碗滾燙的紅棗姜水,她坐在火坑邊慢慢喝,一碗水下肚,手腳才回溫。
“你這是跑哪兒去了”三步之外,嚼著酥黃豆的客商問。
“騎著駱駝去北邊兜了一圈,好冷啊。待在家里成天不是烤火,就是坐在暖和的倉房里,我都要忘了敦煌的冬天是有多冷了。”隋玉從懷里掏出裝駱駝油的拇指罐,罐里的駱駝油捂化了,她倒點在手上,搓勻了抹在臉上和手上,耳朵也沒漏下。
“朔北的風凜冽如刀,差點給我
凍死了。”隋玉夸張地唏噓。
客商笑一聲,dquo享福的日子過多了,偏要自討苦吃。33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可不是嘛,不跟你說了,我去吃飯了,你不吃飯晌午就嚼碟豆子”隋玉又倒一碗紅棗姜水捧在手上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