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確定,剛剛在她面前囂張的,是江峭那恣縱如烈馬的[次人格]。
“這么說,她妻子需要加油了”
白人女孩跟著笑了起來,還想繼續追問什么,此時臺上正進行到介紹主辦方一環,她不得不暫且按下好奇心。
關于這場畫展,盛欲一個外鄉人也略有耳聞。
主辦方「伽迪恩慈善基金會」在北歐頗具威望,每年該協會都會擇期于各大城市舉辦公益活動。
而今年選在挪威的這場畫展,由于獨家投資方中峯典康集團,在腦細胞修復研究上的杰出貢獻,成功吸引了官方機構「rc聯合醫學中心」的注意。
因此,單獨舉辦變成雙方聯合承辦。
能讓「rc」分分鐘下場,主動加入八竿子子打不到一塊兒的藝術活動,中峯典康業界巨腕的實力可見一斑。
主持人似乎宣布畫展正式開幕,人潮如流紛亂,攢動不息,盛欲被釘住腳步般站在臺下,目光仍試圖追隨
可江峭已隨著禮儀小姐的引導下臺,背身落座于貴賓席位,默如冰泓的眼眸,再也沒分給她一絲牽扯。
也對。
無論五年前還是現在,他們本就不該有任何交集。
盛欲輕垂眼睫,決定收起雜念,沉下心思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總不能再掉鏈子了。
畫展規模很大,以不同心腦疾病種類為主題,劃分相應的展區。其中,導師莉迪亞負責的6號展區主題是
顱內感染
區內除了導師為她爭取的一個展位,其余全是導師的畫作。
盛欲穿行于灰調蛇形環廊里,眼觀四路,步姿忙而不亂,左耳佩戴藍牙耳麥,手持對講機不時與工作人員對接。偶爾也拿出過硬的專業角度,為觀展者細致講解老師的畫作含義。
忽然,展館四壁之間隱約躁動,引起盛欲的注意。
她發現有四五個異國男人正圍聚在同一副畫前,神色不忿地交談著。
那是她的參展畫作。
起初盛欲有些開心,沒想到這么快就有人欣賞她的作品。
可她很快意識到不對勁。
至少,欣賞的表情不該如此嚴肅嫌惡,欣賞的聲音也不會如此尖刻不滿,他們聚攏在她的畫作前,伸手指指點點,非議的聲音越來越大。
“這太過分了”
“沒錯這是對偉大雪山的褻瀆”
“哦天哪我簡直不能相信,莉迪亞居然允許這樣冒犯的畫作擺在展區她太愚蠢了這樣的畫必須被撤下才能得到我們的原諒”
“”
聽到其中摻雜著對老師的個人抨擊,盛欲冷下眉,快步走過去站在眾人面前,平靜開口“我是這幅畫作的作者,有什么問題,我可以為各位解答。”
“那再好不過。”銀發卷毛男人站出來,語氣傲慢,
“這位小姐,你在這副名為漸冷的作品中畫出雪山,并將它懸掛在顱內感染的主題區是什么意思難道你不明白,雪山于我們而言是崇高的信仰嗎”
立刻有旁人接茬“沒錯圣潔的雪山怎么能跟丑惡的疾病相提并論,你這是在諷刺我們嗎,亞洲小姐”
這一句亞洲小姐刺得盛欲直皺眉。
盛欲的作品是一張雪山圖。
整張畫布的底色為純黑,只有中央六英寸的篇幅是雪山。但雪山色彩瑰麗,迷蒙幻變,符合盛欲一貫鬼馬特派的創作風格。
“請問,”盛欲撩睫看向面前幾人,毫無懼色,“各位尊崇的是哪一座雪山”
幾個男人立刻七嘴八舌地炸開了鍋,混亂中,她聽到有人喊出
“偉大的北歐,山嶺無一例外是潔白神圣的。”
銀發卷毛的男人昂高頭顱,幫腔的話語澆注自傲“你必須解釋清楚,無知的黃種女”
盛欲沒吭聲,移眸掃向他。
她生了雙極亮的眼,瀲滟招搖,似盈潮的湖水粼光。眼型走弧潤圓,卻眼尾挑尖,瞳仁黑亮,盎然迸泛著生機,有種令人不安的反叛美感。
銀發卷毛被她一眨不眨的注視盯愣了下。
突然,卻見她彎眉笑了,嫻熟運用敬語的長難句,迅速回敬
“那么畫中原型我祖國的第一神山昆侖,我們黃種人的東西,也能跨越萬里來冒犯你你的大腦確實和膚色一樣蒼白。”
可是那雙眼。
偏就是她那雙晶亮勾呈的眸,淬著不肯退讓的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