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時他想來想去,也想不到是哪家的。
掌柜卻道“說不得是南邊來的大商賈。”
他帶了滿臉笑到那婢女面前,拱拱手“是這位娘子要紅珠”
婢女點點頭“是。”
又說“還有,你這是否有用一整塊翡翠雕成的頭面,群玉山頭,我也要。”
掌柜一愣。
什么群玉山頭。
他這沒有啊
正想著,是不是自己年紀大了記性也差了,便見一個穿著灰色長衫、步伐穩健的男人提著袍子下來,到他耳邊說了兩句,掌柜面露恍然,連連點頭“有的,有的。”
“小娘子稍待。”
說著,他繞去后面,取了一大一小兩個匣子出來,分別打開,推到婢女面前。
方方正正的紫檀盒里,一個用黑色軟布盛著一顆雞子大的紅瑪瑙。
那紅瑪瑙一點雜色都沒有,在漱玉齋的燈下,流著令人驚心動魄的光。
另一個大些的匣子里,是一整套精雕細琢的頭面,金色做底,其上翡翠濃翠欲滴,乍一眼看去,層層疊疊,金珠嵌玉,頗為不凡。
婢女皺了眉“多少銀子”
掌柜的卻道“小娘子既要了我這紅珠,這翡翠頭面,我便算你少些,原要兩千三百兩銀,我便做主,抹去零頭,只收你兩千兩。”
“加上這紅珠的三千兩黃金”掌柜的一臉為難,“娘子如何結算”
婢女一聽,也不討價還價,只從錢袋里抽出另外三張銀票,又將錢袋子重推過去讓掌柜清點。
錢袋里裝了一打銀票。
面額全是一千兩,俱出自匯通銀莊。
匯通銀莊是整個大雍最大、也是信譽最好的銀莊,許多大宗交易都習慣用匯通銀莊出具的銀票。
掌柜一下笑得牙不見眼,清點了兩遍“沒錯,沒錯,不多不少,正好三十二張。”
而后彎著腰送那婢女出去。
婢女小心翼翼地捧了匣子,上了候在一邊的馬車。
等馬車一走,掌柜臉上的笑就沒了。
他沒好氣的斥罵了句小二,便又提著袍子上了樓。
樓上的廂房內,貴人坐在隔了街的窗邊,桌上一壺尚冒著煙霧的羅浮春,他手執青玉杯,靜靜地喝。
窗外細雪一樣的光落在他的發梢,眉角,仿佛給他鍍了層光。
掌柜的只看一眼,便不敢再看,整整袖子,走了過去,到得面前,喊了聲“郎君。”
那郎君“嗯”了聲,聲音淡涼“妥了”
“妥了妥了,”這掌柜的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在自家這位二郎君面前,無端端矮了幾分膽子,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郎君,我鋪內并無那婢子說的東西,您怎么叫我”
那郎君卻只是抬眸,那張俊美到幾乎可以算得上凌厲的臉上,此時噙了點笑,輕聲道“掌柜的,你該多讀點書了。”
“什,什么”
掌柜的沒明白。
那郎君身后杵著的一位侍從卻出了聲“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掌柜的,您想想,郎君最近在忙什么事”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瑤”掌柜突然想到,“莫非是姜大娘子那邊的消息”
說完,卻自己否了“可我從前沒見姜大娘子這般機靈啊。”
說沒見這般機靈,還是輕的。
明明是十分刁蠻,橫沖直撞,來漱玉齋,從不帶銀子,全掛國公府的賬,這也便罷了,還在這兒為一件首飾跟禮部侍郎的女兒起了沖突。那首飾是禮部侍郎的女兒親自描了圖樣定做的,看中的就是漱玉齋的手藝,偏偏取簪那日,撞上了姜大娘子,姜大娘子這霸王看上了那還得了,非鬧著要,甚至還扇了人兩巴掌。
想起這,掌柜的想,萬萬不可能是姜大娘子。
她可沒這七竅玲瓏心。
窗邊那生得如明珠玉潤、冷霜凝雪似的郎君卻嘆一聲“總歸是一個線索。”
說著,他側過臉去“跟上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