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有酸書生道“疑是九天玄女下凡塵”
無人說話。
連那上首位的譽王妃竟也驚了一瞬,她可還記得芳渠生辰宴上那鬧笑話的小娘子。
明明還是那張臉,可為何,截然不同了
趙緹兒驚疑不定地看著姜瑤“你的臉”
“我臉如何”
既籬帽掉了,姜瑤也就不再戴了。
她施施然坐下。
而方才攪得眾女驚亂的老鼠似也不見了,一時間,眾人重新落座,只是總也忍不住將眸光落到那紅衣美人身上。
還未曾見有人這般適合紅衣。
這般重的色,卻只襯得她眉眼越晶瑩,皮膚更雪白,也更軟,更媚。
她明明什么都未變,卻又仿佛什么都不同了,那般姿態,與在座所有都不同,落拓,亦或閑散,一眼望去,唯她而已。
而被眾人注視的人,卻似無所覺,只取了那冰裂紋蓮花盞,重新飲酒。
婢女上前添酒,絲竹管弦之聲重起。
對面一郎君忽而湊到身邊那粉袍郎君旁,道了聲“阿牧,你說得對,美人在皮,還在骨。”
“這位娘子,當真一絕也。”
“怎么,心動了”粉袍郎君落杯。
那贊嘆的人點點頭,忽而又搖搖頭,嘆“身世還差了些。”
粉袍郎君笑而不語,他只是將目光落到好友楚昭身上。
但見那春碧色郎君在這般美色下,依然泰然自若、自在喝酒,不由心底贊一聲還是阿昭。
趙緹兒在一旁卻如咬碎了銀牙,她只覺自己是上了姜瑤的臭當了,明明那張臉半點毛病都沒有
她冷哼一聲“姜大娘子方才說,面上出了疹子,原是騙人的。”
她道“騙我便罷,卻還騙王妃娘娘,這恐怕不大好吧”
趙緹兒話一落,舉座皆靜。
譽王妃何等身份
皇家之人,若敢欺瞞糊弄,怕是沒好果子吃。
有那憐香惜玉的,將目光落在姜瑤身上,不由出一絲不忍來
“許是方才消了”
趙緹兒又笑“消得這般快,也太巧了吧。”
譽王妃則又看向姜瑤,這才注意到她細潤盈盈、香腮如雪,哪兒有半點疹子
一雙眉也不由皺起來,她雖愛護小輩,卻也見不得這等奸猾,何況在她看來,女兒家生得過分專媚,實在不是好事。
“姜娘子,你作何解釋”
姜瑤沒什么好解釋的。
不過也知道,古時皇家之人重顏面,你若不給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怕是要糟。
她起身,盈盈福了一禮“稟娘娘,出門前右邊臉上確實還有一些,不知什么時候沒了。”
她說得實在理直氣壯,加之那雙眼黑白分明,純凈無瑕,倒令人信了大半。
沒人認為她說謊。
實在是這世道的人不敢想象,這世上居然有對天子之門毫無敬意之人。
譽王妃面色稍霽“如此倒也罷了。”
唯有不遠處小四郎君瞠目結舌,心想出門前,這壞女人臉上什么都沒有啊難道是他記錯了
只是皺著一雙愁眉拼命想,卻怎么也想不出來。
不由抬頭看向旁邊的三郎君,只是到底知道這話不能大聲說,只壓低了聲問“三哥,她”
三郎君卻仿佛見到了一件極有趣之物,唇看著姜瑤,唇微勾“是有疹子,阿曦。”
“原來是這樣。”
小四郎君仿佛真想起那疹子似的,煞有介事地點頭。
只是也不知想起什么,那張臉又紅起來,抬頭又看看姜瑤。
姜瑤此時已落了座。
趙緹兒卻不肯放過她。
“雖說方才曲藝魁首已定,不過,我倒是想起一事,姜大娘子初來長安時,還曾放話出去,說自己尤擅馬頭琴,在宛城時還曾因馬頭琴得了柳大家一顧。”
“此事,大家可還記得”
當下就有人應“記得記得。”
姜瑤眼皮一跳。
在腦子里搜一搜。
還真搜到了這個片段。
當時姜大娘子初來長安,為了給自己掙臉面,確實吹出去許多大話去,而這馬頭琴,就是其中一種。
可這馬頭琴,她壓根不會啊。
放她面前,都不認得呢。
而那邊趙緹兒作勢起身,她先是對譽王妃福了福身,又對王清玄道“阿玄,看來今日緹兒怕是要得罪你了。”
她面向眾人道“既是要選魁首,自然要慎重,姜娘子這馬頭琴既然連柳大家都另眼相待,我等如何能不聽一聽”
“阿玄這魁首的帽子,恐怕還要先放一放,聽過姜娘子的馬頭琴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