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斕院里。
廊軒下,臺階前,一白袍郎君凝目視下。
庭院里,臺階下,一煙紫女郎抬眸而上。
兩人一個峭冷,一個嫵媚,其上綠樹杳然,端的是畫中一景。
無人開口。
下一秒,那郎君陡然一笑,什么都未說,便轉身負袖進了屋。
隨著那清脆的一記碰門聲,那鏤刻精致的梨花木門再一次合上了。
姜瑤這才收起笑,低了頭,可惜地看著地上那花了她許多功夫才做出來的酥油泡螺。
古時并無奶油。
這奶油得來不易,極花功夫。制奶油需黃油、牛奶和水,古時亦無黃油,她便想法子用豬油代替,一點點試出劑量,這是其一。而后,還特意使了銀子,請人去京郊找專門產奶的母牛,擠上一桶新鮮的牛奶,再找那臂力強的替她攪拌。
之后還要揉面,加料
罷了。
姜瑤輕嘆一聲,面上露出幾分黯然來,道“既二郎君不喜歡,紅玉,青雀,那我們便走罷。”
這一幕,倒是把那碧璽看得深憐,但到底二郎君是她主子,她亦說不出什么二郎君的壞話來。
當下只矮了身,小心翼翼地將那碟子酥油泡螺撿了,邊撿還邊道可惜。
這般好的東西,何必倒了呢。
想著,忍不住看姜娘子一眼,卻只看到那煙霞紫背影裊裊婷婷地出了庭院去,一輪夕陽無盡。
這時,姜瑤已經出了昭斕院的院門。
一出門,她面上那點愁態便消失了。
姜瑤才不在意楚昭怎么想呢,便當是個脾氣不大好的甲方爸爸,想要爸爸以后給錢給權,前期自然要舍得投入。
紅玉早習慣了自家娘子的變臉,并不多說什么,只安靜地提了食盒跟隨。
食盒里還有一碟酥油泡螺。
青雀卻奇怪,她看著姜瑤前進的方向,心中忍不住訝然。
不是自打上回三郎君那一句“男女有別”后,那邊娘子就不送了嗎
怎今日又去了
“娘子,您怎么還要去三郎君那”
她快人快語地問。
青雀問,姜瑤便答了。
她繡了煙紫線兒的鞋履繞過滿墻的樹,看著不遠處浸在夕陽里的春暉院“自然要送。”
她瞇著眼“你想啊,從前大郎君二郎君不在,三郎君那邊不送就不送了。可如今大郎君二郎君回來了,他們那邊我也送了,三郎君這邊可能不送若不送,才叫怠慢了。”
青雀卻道“可若三郎君再拒了”
“他拒是他的事,我送是我的事,”姜瑤說著,見青雀一臉愁容,忍不住笑她,“成了,不要再擠臉了,都要成老奶奶了。”
青雀只感覺,臉頰被一股玫瑰香氣清掠過,再抬起頭,就見姜娘子那滿臉的笑,她皮膚實在白,瑩潤潤在夕陽里,連眼角都是快活。
青雀就忍不住想
娘子這般的人兒,府里那些人,為何總要說她閑話呢。
殊不知,自己從前亦是說她閑話的一員。
三郎君名楚暉,院名取了個暉字,春暉院。
姜瑤這回也沒進去,只是將那碟子酥油泡螺用提籃裝了,直接交到院門口的小廝,輕聲道了句“麻煩將此物送給你家郎君,不是什么珍貴的東西,就一些吃食,還有”
她頓了頓“便說,此物大郎君二郎君亦有,務必請你家郎君不要多心。”
小廝聽著這話,只覺得哪里有些怪異,可又不敢多看面前這位嬌艷如霞、風流嫵媚的小娘子,忙行了個禮,匆匆提了那食籃進去。
春暉院內。
桃花樹下。
楚三郎君正拿了一書卷,對著棋譜上一份殘局,自己擺了棋在那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