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道“嬤嬤您可是積年的老人,怎看不出她心思”
肖嬤嬤嘆氣“老奴原以為,姜娘子是老毛病又犯了,可這一月看來,卻又覺得,她仿佛改好了許多。”
“細細說來。”
于是,肖嬤嬤將姜瑤這一月的事當真細細說來。
她與長公主說,姜娘子不再打罵仆婦,亦不再動輒得咎,反倒時常笑臉盈盈;她說姜娘子會做好吃的點心,還會做那好吃的酥酪,甚至很肯幫侍婢們說那裝扮上的事
這等感覺,很難與在高位的長公主分說清楚。
位高之人,或偶爾憐弱,卻絕不會低下身來,與你同同等。
長公主算得柔恤,可若說相處
肖嬤嬤也難說其中分別,只覺得,偶或與現在的姜娘子對視,總覺得,在她心里,她們是一樣的。
無高下、貴賤之別。
肖嬤嬤說起一樁事“前一陣,大郎君院里一位沒定死契的婢子,自贖自身,要出去嫁人,求到大娘子那,她竟然當真給那婢子裝扮了一番。”
“夫人是沒見哪,那姜娘子當真一雙好手,那婢子原不過中人之姿,如蒲柳小草,竟裝扮得那般漂亮,如花兒一般。”
這在從前,卻是不可想的。
那位宛城來的嬌娘子,只會豎了那跋扈的眉,叫那婢子有多遠滾多遠去,竟敢癡心妄想要她替她裝扮。
長公主聽著,一雙眉卻越蹙越緊,只看著肖嬤嬤那模樣,心想莫非當真是人老糊涂了
這世間,最難的,就是叫狗改了吃屎。
如今事不同尋常,肯忍辱負重,只可能是對方所謀甚大。
只是也不知,如今是看中大郎,二郎,還是三郎了。
“嬤嬤,你去將我帶回來的帖子取來。”
長公主住在城外別莊,送到府中的帖子,都一律由侍衛快馬送到別莊。
肖嬤嬤聽聞,忙去沈嬤嬤那取來裝了帖子的匣子。
滿滿一匣子邀貼。
長公主雖多年禮佛,不如何愿意出門,但她身為安國公主,位高權重,各處宴會帖總是要禮貌性地送來一份的。
這一月積累下來,已是滿滿一匣子。
只見長公主手在那匣子里翻了翻,而后在里面翻出幾張不算華麗的帖來。
“嬤嬤,你將這幾張帖交給”長公主想想,“交給二郎,讓他調查下這發帖的人家,看看對方人家兒郎品行,只要品行端宜,便叫人來相看。”
肖嬤嬤也識得幾個字,一眼看到帖子上的落款。
全是京中名不見經傳的人家,看這帖子,也非邀月閣里專門定制的邀貼,而是極普通的花箋所制,普通書齋一貫錢便能買上十張的便宜貨。
“這些”
她驚訝。
長公主道“嬤嬤,莫要心偏了。”
“她這般身世,除非國公爺認她作義女,便是這些人,亦算高攀。”
自來士庶不通婚。
雖大雍建國以來,這鐵律已無從前那般牢固,可也沒哪個高門世家會娶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
便這些沒甚家底、科考上來的寒門出身,若非想要攀上國公府的面,亦不會遞來帖。
長公主雖多年不理事,可對方這點心思,卻是極為清楚。
“是。”
肖嬤嬤忙收了帖,匆匆出去找二郎君。
只是二郎君又領了職,去羽林衛中報道去了,一時間沒在昭斕院找到人,倒是在花廳,接到了譽王妃派來的嬤嬤。
肖嬤嬤問明對方來意,忙引了人進去。
那嬤嬤一進去,便朝長公主一拜,道“見過夫人。”
長公主揮揮袖,叫她起來,好奇地看著那嬤嬤“二嫂叫你來做什么”
嬤嬤從袖中取出一燙金牡丹如意紋帖“娘娘聽聞夫人回府,想著夫人怕是最近郁氣,想邀夫人過幾日去大慈恩寺住上一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