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二郎君看她的眼神都變了,只變得有些古怪,姜瑤一時沒看明白,不過她也不管,反正誓都發了,她便也不管什么哥哥情郎之間的分界了,只覺對方應該明白她的一片“赤誠之心”,當下便拉了楚昭坐到竹林邊的石凳上。
撩起他袖子,拈了一點瓷罐里的藥,擦在他手背上。
很輕。
微涼的觸感。
楚昭的手立時瑟縮了下。
姜瑤卻抓住他,沒讓他走,只低了頭,細細地將那藥膏上在那一道傷上。
風吹過她發絲,有一縷飄到楚昭臉頰。
他突然猛地抽開袖子,姜瑤不意,被拉得一個踉蹌,險些從凳子上摔下來,等再直起身,卻發覺楚昭已經快走兩步,風吹得他寬袍獵獵。
這時,他已重新走到竹林小徑邊,忽而又轉過身來,對著姜瑤道“我國公府非善地,望姜娘子記住今日之言。”
“莫要再招惹我國公府之人,包括我大哥和三弟。”
姜瑤對著那幽暗里睇來的一雙鳳眸,起身,盈盈福了福身,道“阿瑤謹記。”
她起身,在楚昭即將走遠時,又道了句“今日之事,多謝二郎君。”
對著黑暗里那颯颯離去的身影,姜瑤認認真真行了個禮。
楚昭回了昭斕院。
一進門,碧璽便迎了過來,身后還跟著個背了藤箱的老大夫。
“郎君,院正大人已請來”
她話未說完,就見郎君已行過她身邊,刮起的袍帶了她一臉的風。
碧璽不由奇怪,轉過頭對著跟來的竹青“竹青,郎君他是怎么了”
竹青哪里知道
他自己還懵呢。
反正那位娘子和郎君之間的關系,他現在是決計看不懂了,只揮揮手對著碧璽道“你管那么多作甚請院正大人進去就是了。”
于是,碧璽便只好請了老大夫進去。
等大夫一進去,就關了門,輕巧地出去。
兩人在門口候著。
碧璽聽著里面的動靜,忍不住問竹青“郎君今日不是去忙浴佛節的事了么,怎受傷了是有賊人刺他”
竹青嘆氣。
他又忍不住回想起白日的情狀來,郎君鎧甲在身,抱著那著了櫻粉色長裙的小娘子在懷
那一幕,怎么看也讓人覺得風流旖旎,心神一蕩來。
“竹青”
碧璽見竹青莫名紅了臉,忍不住喊了聲他,竹青道“沒賊人刺,不過是鬧市驚馬,郎君去處理了罷了”
屋內。
韓院正看著楚昭解了里衣、露在外的后背,忍不住皺了眉“怎耽擱這么久”
他話出口,楚昭卻未回答,抬頭,恰見郎君正看著前面一點燭火,燭火跳躍在他寡白的面上,也跳躍在那深色的瞳里。不知郎君在想什么,一張俊面殊無表情,只寬袖間的長指里,拈著個梅枝小罐。
韓院正于是也閉了嘴,貴人的事不是他能摻合的,只低頭,從籐箱那取了藥敷上,又開出一劑方帖,囑咐一日按三餐煎服,便提著藤箱自去了。
竹青一直候在外,見韓院正出來,忙不迭讓人送了出去,等再轉過身來進門,就見一物兜頭過來,手忙腳亂地接了,卻發覺是本梨花集箋。
集箋上還有二郎君親提的“名冊錄”三字,筆走龍蛇,力透紙背。
竹青一邊想著郎君如今這字越發好了,一邊下意識問“郎君方才沒給夫人”
這一問才想起來,郎君哪有時間從府外忙完回來就要去送名冊給夫人的,誰知路上撞上了姜娘子。
至于這名冊,竹青也知曉,畢竟里面有一半,是他幫著完成的。
里面是夫人讓郎君調查的幾戶人家,說是給姜娘子未來可能的夫家。
這一調查,當真是讓竹青大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