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正的天之驕子,生來不同。
而他
楚昉難得想起自出生起,一直住了十二年的茅草屋。
茅草屋一下雨便漏雨,雨聲“叮叮當當”落在席上。
夏日尚好過,到了冬天,那日子便格外難熬,既缺食物,也少棉被。
每到那時,母親便會抱了他在懷,與他描述自他出生起便從未見過的父親。
母親說起父親時,那雙眼總亮著他不懂的光。
母親說,父親是真正的大英雄,正在外為國征戰。
他不懂什么是大英雄,只知道當肚子餓得發疼,卻不得不一罐罐往里灌水的難受。
也不懂什么叫為國征戰,只知道母親拖著月子便沒坐好的瘦小身軀,下地種糧食,上山摘野果子。
母親就憑著那把鐮刀和瘦弱的胳膊,送走了阿爺,又送走了阿奶,最后一點點哺育到他七歲,而后撒手人寰。
甚至死時,也不許他怨他父親。
楚昉那時不叫楚昉,也不是國公府尊貴的大郎君,他叫狗蛋。
狗蛋到七歲,沒了娘,只剩下一個茅草屋。
有人叫他去投奔在外征戰的爹,但狗蛋不愿意。
他情愿揮著那把鐮刀,和他沉默的母親一樣,上山下地,靠著一點點谷梁和野果過活。
直到十二歲,有一隊穿得神氣的軍人跑到他們那鳥不拉屎的荒村,告訴他“他父親來找他了。”
后來,他就被接到了父親那。
但到了那,狗蛋才知道,父親在母親去后一年,便再娶了,再后一年,弟弟便出生了。
三歲的弟弟,穿著便是村中最富貴人家都穿不起的錦緞,白白凈凈站他面前,仿露著一張嚯了口的牙齒,叫他“哥哥。”
狗蛋還看到了那個女人,她生得那樣好看,皮膚那樣白那樣嫩,那是他母親瘦弱枯黃爆出根根青筋的手永遠比不了的白嫩。
他們一家站他面前,令他自慚形穢。
狗蛋知道自己不該怪。
他不該怪父親,因為那個年代的人,都是那樣過來的。
父親也不是自愿出去打仗的,是有人來村中征兵,不得不去的。母親是阿爺阿奶用十兩銀買來的。
兩人沒什么感情,睡了一覺,父親就走了。
之后,就有了他。
他本不是父親的預期。
恐父親在外,也不知他的存在。
可他還是怪。
怪這個世道。
怪母親為何死得那樣早,怪母親操勞一生,卻從未穿上那樣的綢緞,怪父親旁邊,為何坐著的不是母親。
怪母親能因為父親對他的唯一一個笑惦念終身,而在他面前反復闡述;而他父親,卻能對著那天底下尊貴無匹的女子,露出無數那樣的笑。
他怪啊。
楚昉盯著地面,仿佛自己還是那日站在那三口之家面前的小兒郎,身上穿著露出手踝腳踝的破衣爛衫,既窘迫,又羨慕。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