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周縣令聞言更為驚愕,呆愣半晌,忽然板起臉訓斥道:“荒謬!原本看你禮數周到,以為是個好進學,沒想到卻是個不知所謂的狂生,也罷,你走吧,我這縣衙太小,應是容不下你。”
“這…大人莫惱,是學生唐突了。”安小泉見狀也不由心里一緊,想了想,也不再拐彎抹角,直接說道:“且容我再問一句,大人現在是不是在思索,怎么用最溫和的方法,告知城外難民斷糧的事,好讓他們往卞陽城去?”
“哦?”周縣令聞言啞然,與旁邊那人對望一眼,有些驚訝道:“難道你有辦法?”
他們的確是在討論這件事,只不過一直沒出結果。
這件事說起來簡單,但做起來卻沒那么容易。
直接告訴難民們,肯定是不行的,城外十萬難民,得知消息后若是暴怒起來,這小縣城根本擋不住。
但要找溫和的方法卻也難找,畢竟總歸都是一句:沒糧了。只這三個字,就不知道要怎么說出口。
“學生也沒有辦法。”安小泉見自己說中了,臉上并無喜色,反而嘆氣搖了搖頭。
“那你是何意?”周縣令見狀皺眉,想了想道:“若真有什么想法,可大膽說出來,真是有用的話,那本縣令絕對不會虧待于你的。”
“謝謝大人。”安小泉拱手道謝,然后嘆息道:“學生剛才說沒有辦法,并非是學生愚笨,而是因為,城外這些難民咱們根本趕不走。”
“哦?不至于吧。”周縣令臉上浮現出不虞之色,他們雖然沒商談出最終結果,但也是有幾個備用方法的,只不過有些過激,可能會受到一些阻礙罷了。
“大人莫急,聽我細說。”安小泉知道周縣令所想,安撫一下,嘆息著解釋道:“大人估計沒經歷過這種將近一個月的奔波吧,缺水少食,咽草啃樹,餓到看見土都想往嘴里塞。”
“現在他們終于過了一段有吃有睡,勉強還算安穩的日子,你讓他們走,有可能嗎?”
“小后生,這話說的有點過了吧?”周縣令沒說話,旁邊那孫姓中年人卻接口,面色有些不滿道:“難民也并非都是不識情理之人,只要以溫和的方式告知他們縣里的囧境,相信大部分人還是能夠理解的,到時候看大家情緒穩定下來,再告訴他們卞陽城有糧,給他們一個確切的目標,他們自然就會往卞陽城去了。”
“這是我的好友,當年也是舉人之才,只不過無意為官,一直在我這邊教書。”周縣令適時介紹了一下,以表示自己的重視。
“孫先生。”安小泉立刻拱手行禮,然后才抬頭反駁道:“孫先生所言應是不錯,但未免還是考慮不周。”
“哦?哪里有問題?”孫先生挑眉問道,有些不以為然,不認為這個年輕人能在自己的籌謀中挑出什么錯處。
“的確,難民知道卞陽城有糧的話,的確是會想著往卞陽城去的。”安小泉點頭,馬上卻又搖頭道:“但不知孫先生可曾想過,他們要怎么去?”
“哦?這個…跟以前一樣去唄。”孫先生微愣,面色有些不自然道:“這些難民趕了這么久的路,應該已經習慣了,不用我們安排,他們應該自己就知道怎么去。”
“呵,孫先生說的簡單了。”安小泉苦笑,搖頭道:“到了現在這個地步,難民們手里一點兒糧都沒有,又都是饑腸轆轆的狀態,你讓他們怎么走?雖然我不知道卞陽城有多遠,但也肯定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到達的吧,不說三四天,一兩天的路程難民們就得死去一半。”
“可…可以前那么遠不也都過來了嗎?他們肯定有屬于自己的方法的。”孫先生聲音略低,感覺心中有些底氣不足了。
“合適的方法?食尸果腹嗎?”安小泉嗤笑,搖頭嘆息道:“要知道,食尸果腹終究不是常態,大多數人還是求個安穩的,換做是我的話,我寧愿在這里等著縣令大人救命,也不愿再往那不知有多遠的卞陽城去,孫先生,你現在還覺得自己能趕走他們嗎?”
“……”
孫先生沉默,面色難看之極,倒不是生氣安小泉打自己臉,而是對自己的籌謀產生了質疑。
“哈哈,你這后生,果然有幾分精明。”感覺到空氣的凝滯,周縣令輕笑兩聲,出來打圓場道:“孫兄的籌謀現在還未達完善,當然能被你挑出弊端,你倒好,一點兒面子都不給他留,呵呵,既然如此,清源小子,不如說說你的籌劃?你既然找到了我這里,肯定是有備而來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