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音沙啞,話里潛藏著殺機。
楊崢呵呵一笑,無視了他的威脅,問道:“顧兄,聽你的意思,似乎這次也會參加冬試?”
明知今年冬試至關重要,像道家這樣野心勃勃、得無數世家支持的龐然大物,又怎會坐以待斃,早就物色出天才幼苗,栽培已久。
楊崢半路殺出,這是變數,像他這樣的個體太少了。除此以外,祭酒之爭,實質上拼的就是人才儲備。冬試一到,各家挑好的天才新人們,便紛紛入世了。
楊崢雖強,趕上冬試大年,他的對手們注定不會弱。
眼前這個顧少沖,顯然是道家培養的天才之一,今天之所以讓他露面,就是想借他的手,粉碎楊崢的信心,意識到自身弱小。
只有這樣,楊崢才肯俯首臣服。
顧少沖不置可否,從袖里伸出右手,“寫出五十六筆,也只能證明你神念不錯罷了,如不得妙法真意,徒有其形,就算寫出一百筆,也還是不堪一擊的花瓶!”
說著,他雙指并攏,朝茶碗輕輕一點,只見碗里的茶水凝出一道細流,自動飄在半空,閃動著波光,宛如透明的鏡子。
水波流轉,逐漸縮在一起,輪廓開始明晰。
這是一個“道”字。
“你不知天高地厚,不懂得敬畏掌道,又怎么可能明白,大道至簡、大象無形,越是筆畫簡單的字,就越難寫,其蘊涵的威力也越強大!”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事物千姿百態,千形萬狀,要模仿它們的具體形態容易,想得到其中蘊藏的真意,才是真正的難題。
從境界而論,最難寫的字,不是biang,而是一。
顧少沖這番話,本身并沒說錯。
但他寫的字如何,有待驗證。
他傲然看向楊崢,“我知道,你心高氣傲,肯定不服于我,聽不進勸誡。這樣吧,你也寫一個字,來跟我碰撞試試,就會明白,什么叫道法無邊。”
楊崢最受吹捧、最值得驕傲的,就是那天連寫五十六筆。顧少沖今天有備而來,別的不比,專比寫字,存心要踐踏楊崢的驕傲。
他要讓楊崢的美夢破碎,看清什么是天才,看清自己是多么不堪一擊,然后低頭認輸,不再擺出這副令他憎惡的淡然神態。
楊崢笑了笑,轉頭看向清平子,“你也想看我出手?”
清平子眼神淡漠,沒有答話。
在他眼里,楊崢就像一匹桀驁不馴的野馬,必須狠狠抽幾鞭,才會乖乖就范,知曉自己的厲害。
少年天才?他見得多了,不差楊崢這一個。
楊崢見狀,便伸出右手,隔空指向茶碗,不像顧少沖那樣瀟灑飄逸,一氣呵成,只是一筆一筆地寫著,動作沉穩而樸實。
像是在揮刀。
“我對道家一直敬重有加,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的內功便承自道家,也算是俗家弟子吧。我知道,你們故意出手,無非是想馴服我。”
他隨口說著,嗓音平淡,聽不出什么情緒。
“可惜,這世上有些人,是永遠不會被馴服的。你們本不必這樣做,不必非要逼我低頭,逼我動怒。我的筆一提起來,咱們之間的界線就劃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