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玫太輕狂了,連綁架這種事都做的出來,他是主犯,是謀劃者,是命令者,也是引以為傲者,盡管他在“犯罪”。
可他是樓遺月的獨生子,唯一的,絕無其二的,于是哪怕終有一天他綁架父親情人的這種畸形事件敗露,別人也會只唾罵觀慈音,罵他狐貍精發騷,罵他勾引閻玫,閻大少爺才會被迷了心,而轉頭換個臉色,笑著夸贊閻玫少年意氣,年少有為。
為什么呢
因為他是樓遺月的兒子,鐵板釘釘擁有狂歡城的繼承權,這份權力,別人得不到,也沒有資格得到,他會繼任狂歡城現任城主樓遺月,成為人類最至高無上,人人畏懼只能服從的存在。
狂歡城擁有人類目前為止最頂級的戰斗武器和軍隊,武器使用權牢牢掌握在樓遺月手中,浮空三城要動用武器必須要經過他的允許。
也就是說,每當異種入侵,戰斗與否是樓遺月說了算,如果他想要放棄那個區域,無需聯合會議投票,他自行關閉武器使用權,令讓那個區域自取滅亡從而保證人類利益最大化即可,貧民的命,哪怕是一萬條貧民的命,都比不上一輛裝甲車昂貴。
而軍隊的武器供應同樣受制樓遺月,這導致閻玫率領由他親手選拔的特種隊在前線作戰時常面臨異種突襲、武器不足和補給全無的絕境。
異種愈殺愈猛,人類無法抵擋,閻玫更在不久前首次負傷,被與他同為火系異能的b級異種掏了腦袋致使異能失控,狂歡城軍隊首次陷入慌亂,為安撫軍心,樓遺月為兒子開放了一部分武器使用權。
并在狂歡城與觀音城的交界處建立了直轄閻玫名下的私人基地供閻玫養傷。
這基地占地極廣,更有觀音城最新研發的新一代信息阻隔與超導概念防御技術供給,不被任何城主管控,沒有閻玫親自下發的通行證,哪怕是樓遺月也沒有資格進入。
槍支彈藥、飛船坦克、越野機甲、直升機、機械設備,這些把握人類命脈,無法用金錢衡量價值的高密軍方物資被隨性堆積在草坪上。
鳥雀身上的羽毛在日光下比寶石還要灼眼,啁啾清亮的鳴叫越過溪水山巒,所見萬物繁花似錦,一種明媚蒼翠的綠意野蠻猛生將這片植被下的澀土一口吞下,于是濃云流轉,撥云見日的剎那,無數蝴蝶從澀土破繭而出,掀起了觀慈音的長發。
“我要回去。”觀慈音的頭發太長,在風中晃啊晃,像是一片質地含香的綢緞,他抬指,指尖纏繞起一圈柔軟極了、隱約能聽見碰撞音的水珠,水珠隨他勾指的動作瞬間化冰,將他的長發自后顱低低束起,只有幾縷細長碎發勾勒著臉頰。
他這樣脆弱,看上去弱不禁風,纖細極了的男性軀體似乎一點力氣也沒有。
他不像在末世可以活下來的戰士,更像一枝莬絲花。
但他除了樓遺月,從未被任何人抓住過。
“閻玫,未經你父親的允許,我不能離開家門,他會生氣的,你見過他生氣的樣子么”
觀慈音蹙眉,目光里像是盈盈擔憂,可天穹之上風卷云舒,明明暗暗,他的目光也摸不清了。
“父親生氣我沒見過,他從來不會生氣。”閻玫雙手抱臂,狀若思考皺了皺眉,額前赤紅碎發滑落下來,遮住眉尾一點點不明顯的傷疤。
觀慈音悄悄看著那傷疤,他眼尾微疼,盡頭傷痕一股癢意席卷,伴隨當年的烙鐵嘶鳴,他指尖抖動如應激。
閻玫的傷疤是戰場上留下的,是英雄的勛章,而他觀慈音的,是屈辱。
“啊,想起來了,倒是生氣過一次。”閻玫驟然抬眼,鎏金的瞳孔覆過一層諷刺,“八年前吧,聽說是他養的蛇跑了,怎么找也找不到,后來過了多久呢我不記得了,他親自找回來的,還拿了鎖鏈、藥物,和”
“滾燙的、燒著火的,古時代名為烙鐵的刑具。”閻玫盯著觀慈音的眼尾,“我當時只有十二歲,記不清了,只記得那蛇在父親的書房里一直大哭,哭了很久。”
“蛇不是人,不會哭。”觀慈音冷漠抬眼。
“誰知道呢,這世道什么都能變異,蛇能變異不新奇,變成人也不新奇,可變成漂亮的人,就新奇多了。”閻玫歪了歪頭,悶笑道。
“觀慈音,被樓遺月關起來不見天日,每日每夜對他唯命是從,只能跪下來蹭著他的腿討他歡心,那不適合你。”
“你在綁架我,這也不適合你。”
“是么我以為我在做好事呢,幫一位誤入歧途的妙齡男子救于色狼水火,我自己說著說著都感動,而且,觀慈音啊”
“如果沒有我父親的允許,我的部下根本沒命把你帶來這里。”閻玫金瞳微瞇,而后嘻嘻哈哈笑了起來,神經質一般喧嘩,偏偏聲線極為出挑,他大笑時探過身來,他長指微屈,捏起觀慈音的下巴。
“這間接表明父親他并不愛你。”
“如果他愛你,他不會讓我帶你走,除非他不愛你了,既然如此呢你干什么還要跟著他,感情這玩意兒,得一廂情愿才行啊。”
他將觀慈音面頰上的碎發抹下來,露出面頰上的那粒紅痣,如針扎,將這皮囊最隱秘的欲與香一并傾斜如水。
“樓先生,不要我了嗎”觀慈音緩緩睜大眼,他看上去像是恍然大悟,像是剛剛理解這是一場“陰謀”一樣。
“所以,你父親知道這一切知道你把我綁走”觀慈音在閻玫指間下巴微抬,這張臉徹底暴露在閻玫視線內。